本书由书本网【会员】为你整理,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之第一宠后 作者:大处落墨 文案 她以为她死了,可是她活着。 他以为她会记得,可是她却忘了。 她以为她不会爱上,可是她错了。 没有那么多以为,就像没有那么多重生的机会。 她重来一次,是要走一条新的路。 而他这一世终于有机会遇到她,却不知何去何从。 【目前画风突变中,请自带避雷针】 阅读指你看 1、1V1,SC,HE,重生前和重生后的丈夫不是同一个。 2、这可能不是个宠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君攸宁,白夜苍 ┃ 配角:杜淑慎,龙景云 ┃ 其它:杜克察,霍燕斯 ================== ☆、第一章 重生   冰冷刺骨的水泼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仿佛毒蚁噬咬的钻心之痛。   混合着盐的凉水,顺着她脸上身上四肢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去,让她不得不睁开双眼。   她的双手被结结实实的捆在架子上,细细的绳子深深地勒进她手腕上的伤口,鲜血已经流光了,只有血肉模糊的伤口,炸裂着仿佛在叫嚣。   那是前几天那个女人挑断她的手筋脚筋时留下的伤口,她现在甚至可以感觉到绳子勒进她的手腕,一下一下磨着她的骨头。   浸了水的鞭子一下下的抽在她的身上,可是她早已没有了感觉。   哀莫大于心死,还有比心死更痛的吗?   君攸宁失去焦距的双眼怔怔的看着地面,那里只有一滩血迹,早已经干涸的血迹。   自从三天前,那个女人亲手将她的胞弟在她的面前凌迟而死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女人一刀一刀,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最亲爱的弟弟——君莫问身上的血肉割下来时,狞笑着的丑陋嘴脸。还有坐在一旁看着,始终没有言语一句,甚至还时不时露出一丝微笑的男人,那个她曾经深爱的,为之奉献了一切,为他打下江山的男人,现在已经登基为帝,曾承诺他若为王,她必封后的男人。   她君攸宁,赫赫有名的周国骠骑大将军之女,十五岁便带兵拦下幽国精锐部队的,周国史上唯一一个女将军,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说出去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五年前,十六岁的她在元宵的花灯节上遇到了那个男人,现在的周国皇帝,原五皇子云王龙景云,二人一见钟情,三媒六聘之后,君攸宁便嫁入王府为妃。   因一年前其父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而其胞弟君莫问刚满十岁,尚年幼,无法主持将军府大局,故君攸宁将君莫问接到了王府同住。   原本身为五皇子的龙景云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他之所以能坐上现在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是君攸宁的功劳。   是她亲自上战场,以他之名为他立下赫赫战功,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她也因此满身伤痕,双手布满练剑而摸出的茧子,他也不再爱碰她的手,逐渐冷落了她。   是她跋山涉水,为他寻找各种剧毒的药材,想为他医治绝症,谁知当她负着满身伤痕,拿着药材归来时,他的怀中却躺着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转眼就成了侧王妃。   ……   她什么都不愿再想了,每一个过去的回忆都是一个满嘴尖牙的恶兽,她每想一次,满口腥味的恶兽就从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呵呵,难道这就是她该受的吗?   她君攸宁凭什么要活得这么凄惨?!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囚室外传了进来,可听在君攸宁的耳中却刺耳无比,一个带着凤冠,穿着金凤华服的雍容华贵的美艳女子扭动着腰肢走了进来,“你今天,就可以解脱了。”   杜淑慎!   君攸宁紧咬着牙关,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算她能从杜淑慎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她此刻的痛苦也不能减少半分。   “你们都下去吧。”杜淑慎将正在鞭打君攸宁和负责看守的人都遣了下去。   阴冷昏暗的囚室,只有中间被烧得通红的火盆上跳动着微弱的火光。   君攸宁现在的生命之光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拼命的挣扎,可终究免不了要熄灭的命运。   “本宫可是赶着封后大典之前来见你最后一面呢,跟你做完最后的告别,本宫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杜淑慎捂着嘴笑了起来,整个囚室回荡着她尖锐的笑声,小人得志,不过就是这样。   “什么大周的女将军,君皇后,最终还不是被本宫囚在这个地方,任凭本宫搓圆捏扁。”   君攸宁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她,目眦欲裂。   “你这样看着本宫,本宫好怕,你想说什么?”杜淑慎上前两步,拿起火盆中已经烧得通红的烙铁,放在君攸宁的身前比划,“对了,本宫险些忘了,你已经不会说话了。”   杜淑慎早就将君攸宁的舌头割了下来,君攸宁无法说一句话,更不能咬舌自尽,她每天被人喂食千年人参的汤吊着命,忍受着日复一日的严刑拷打。   “虽然你已经不会说话了,但本宫知道,你一定在心里狠狠的咒骂本宫,对不对?”杜淑慎手中的烙铁尖轻轻的接触君攸宁身上鞭子抽打出的伤口。   君攸宁闷哼一声,只能受着。   “听说这样烫过的伤口,好得快。”杜淑慎犹豫了一下,又将烙铁收了回来,“不过,若是将你烫得神志不清,本宫还怎么和你好好说话呢。”   说着她将烙铁丢回火盆中,自顾自的找了个长凳坐下,似乎忽然完全没有了皇后的架子。   “其实我一直想跟一个只会聆听,不会打断别人说话的人好好聊聊天。你知道,一个人把秘密憋在心里太久,是会疯掉的。既然我今天就要送你上路,跟你说说也无妨了。”杜淑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君攸宁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根本不想听杜淑慎说什么她的往事,但杜淑慎此言一出,君攸宁却是不明白了。   “我来自与这个世界平行的另一个世界的未来,我是那个世界几千年后的人,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在那个时间的那个世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最好的姐妹抢了我的男人,还制造了一场车祸杀了我,而你,我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想起那个该死的女人,明明除了眼睛之外,你和她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可是我偏偏一看到你就想到她,我就想到她躺在那个男人床上微笑看着我的样子,我就想到她看着我的尸体狞笑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折磨你。”   杜淑慎是个可怜人,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杜淑慎哈哈一笑,看着君攸宁现在这副样子,她就仿佛真的向前世抢了她男人的姐妹报了仇一样心情舒畅:“我此生最痛恨第三者插足,可我自己也偏偏做了这样的事情,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男人,不过君攸宁,这不是我有本事,而是你没本事,因为龙景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你,他一直以来都只是利用你罢了。”   “爱妃,你可在里面?”囚室外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   杜淑慎整理了一下仪容,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刚刚准备好一切,那个男人便走了进来。   剑眉星目,一身紫绒云的袍子,金丝绣成的龙纹若隐若现,挺拔的身姿将这身衣服衬得尤为好看,而这身衣服却将他的脸衬得更加英气逼人。   他就是当今圣上,龙景云。   “皇上。”杜淑慎正要行礼,却被龙景云一把拉起,还未站稳,龙景云的手又是一用力,她身子一歪,便撞进了龙景云的怀中,“皇上好坏啊。”   “是朕坏还是爱妃坏,朕早就说过没有外人在,爱妃不需要行礼的。”   “皇上怎么还叫臣妾爱妃啊。”杜淑慎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龙景云的胸膛。   龙景云恍然大悟,拥住杜淑慎笑道:“是朕糊涂,该称呼慎儿朕的皇后为梓童才对。”   “皇上。”杜淑慎挣扎着从龙景云的怀中站起身来,“臣妾刚才可没有犯错,毕竟这里还是有个‘外人’的嘛。”   龙景云顺着杜淑慎的眼神看去,在看到君攸宁时,龙景云皱了皱眉头:“梓童说得没错,只是这个地方不要再呆了,封后大典快要开始了,快随朕离开吧,况且,朕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听到这句话,纵使早已心如死灰,君攸宁的心还是一阵抽痛,当初夜夜相拥而眠,恩爱异常,被外人津津乐道的一对天作之合,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正如杜淑慎所说,龙景云不过是在利用她,利用她手中的兵权,利用她的聪明才智,利用她的天真,让她傻傻的付出一切,帮助他坐上皇位,在事成之后,又一脚将她踢开,打入十八层地狱。   真是可笑,可笑!   君攸宁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一个笑话!   她还想着要为她的弟弟报仇,为自己报仇,可是为什么心已经冰冷了,连复仇的火焰都凝结成了冰。   “梓童,你为什么只割了她的舌头,却不把她的双眼一同挖去?”龙景云对上君攸宁双眼的视线,“她的眼神叫朕心神不宁,若是梓童已玩够了,就别再把她留在这儿了。”   “皇上,臣妾记得她的这双眼睛,可是让西凉蛮夷和幽国的精锐部队闻风丧胆的鹰鹫之眼,传说以一弓一箭取敌军将领首级于千里之外的神之眼。”   “那不是传说,因为当时朕就站在她的身边。”龙景云笑了笑,“不过以后,朕再也不需要它了,也不需要她了。”   杜淑慎听到这句话,脸上止不住的扬起笑容:“皇上,时间快到了,您先行,臣妾随后就到。”   龙景云似乎知道杜淑慎想要做什么,他自己不想做坏人的角色,便将君攸宁全权交给了杜淑慎处理,即使看到杜淑慎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他也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不,必须没错。   否则……   “君攸宁,我也不想的,你放心,你再也不会受苦了。”杜淑慎的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她拿起一把匕首,端起一盆热水,朝君攸宁走去。   囚室中充斥着自君攸宁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明明她的血已几近干涸,可是她的意识还是那么清晰。   杜淑慎用匕首彻底割开了她的手腕,并将她的手腕放在热水中,然后,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热水,从浅红到深红。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君攸宁似乎听到了从囚室外传来的庆典的奏乐声。   她封后之时,也听着这样的奏乐,穿着杜淑慎身上的那套金凤华服,一步一步走上白玉阶,走向那个叫龙景云的男人。   “姐姐,姐姐!”君攸宁听到她的弟弟在喊她,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引导着她的魂魄。   “不。”君莫问的声音叫她想起了她所受的所有的苦,她就不能就这样死了,她君攸宁绝对不能就这样死了。   忽然,君攸宁因为鲜血干涸而已经苍白的手背上突然发出一阵光芒。   那是……   君攸宁好像记得,但又好像忘了。   她只听到君莫问的声音,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喊她:“姐姐,姐姐!”   就算忘了一切,她都要记住这句话,这是她死前最后立下的誓言:“我君攸宁,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灯会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姐姐!”   是莫问,是莫问在喊我。   君攸宁艰难的睁开眼睛,一个圆头圆脑的男孩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莫问!”君攸宁一把将君莫问揽进怀中,生怕他消失一般,“莫问,真的是你吗?”   莫问还活着!会笑会说话!我能摸到他的身体!他没事!太好了!   “姐……姐,你把我勒得……喘不过气了……”君莫问挣扎着从君攸宁的怀中探出头来,突然如同下雨一般,有水滴连续的滴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颊上一阵湿润,抬眼一看,君攸宁早已泪流满面,“姐姐,你怎么哭了?那……那我再让你抱会儿吧。”   君莫问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姐姐哭得这么伤心,甚至去年当父亲的死讯从战场上传来的时候,姐姐也只是暗自摸了摸眼泪,就接替了父亲的职位上了战场,而这一次,她却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如同珍珠一般不断地滚落,打湿了君莫问的脸。   因为从小跟在身为骠骑大将军的父亲身边,君攸宁不允许自己和普通的女子一样脆弱,不论是母亲生完弟弟难产过世还是父亲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她都只流了几滴泪就强迫自己忍住伤痛,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可是当经历了生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这一刻她崩溃了。   仿佛将上一生没有流掉的眼泪统统哭完了似的,君攸宁抒发完自己的情绪,终于找回了理智。   她还活着,莫问也还活着。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她刚才已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痛得她的眼泪更加的汹涌。   “姐姐,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莫问以后会乖的,会很乖很乖的。”   君攸宁抹了抹眼泪,深吸一口气,弯起了嘴角:“姐姐已经没事了。”   “真的?”君莫问拉起君攸宁的手,道,“谁欺负姐姐了,莫问替姐姐教训他!”   “没有人欺负姐姐,只要莫问没事,姐姐怎样都没关系。”   君莫问挠了挠头,道:“真的吗?”   “真的。”君攸宁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莫问一定会好好学武功,将来成为比爹爹还要厉害的人,看看谁还敢欺负姐姐。”   看到君莫问挥舞着小拳头,君攸宁终于真正的笑了出来:“是,我知道莫问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一定会成为爹那样的英雄,保护我的。”   “那姐姐……我们可以去灯会了吗?”   “灯会?!”听到这两个字,君攸宁不禁浑身微微的发起抖来,“你说什么?”   “今天是上元节,姐姐答应过要带我去月桥的灯会的。姐姐前两天不还说准备了好几个灯谜让我猜吗,难道姐姐忘记了?”   她重生了,所有的一切都重来了。   而且她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与龙景云相遇的花灯会。   君攸宁咬着牙,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姐姐要是不开心,我们就不去了。”君莫问说着低下了头。   “不,我们要去,马上去。”   君攸宁摸了摸君莫问的头,心道:“风水轮流转,龙景云,杜淑慎,既然我已重生,就让我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月桥,是京城的青年男女们最爱去的地方,传说一男一女同时从桥的两端踏上月桥,并在桥上相遇,就会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而一年一度京城的上元佳节灯会将会在这里举办。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有小商贩们沿着月河两岸悬挂起无数的彩灯,灯上写着各式各样的谜题,等着参加灯会的人们来解开,以此赚取一些银两。   除了本身就写着谜题的灯笼,也有留白的没有写着谜题的灯笼,那是留给才子佳人出题的,想要寻朋觅友或是寻找另一半的适龄人会从小商贩处买留白灯笼,随后将题目写在灯笼上,再将信物藏于灯笼中,悬挂于河边的灯绳上,去月桥上等候,若是有缘人能猜对谜题,便可以得到对方留下的信物,走上月桥,出示信物与出题人相认,那么二人吟诗作对,交个朋友,便也是件快事。   大家的公子小姐留在灯笼中的通常都是价值不菲的玉石佩件,自然会有低俗之人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顺手牵羊,再将偷得的物品拿去转卖,一次上元灯会下来,会有不少偷盗之人在一夜之间发家致富。   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京城的一家乐坊包办了每年的灯会,它就是举国闻名的大周第一乐坊——雅音。   据说这家乐坊背后的主人势力强大,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没有人敢去招惹,也再也没有发生过偷拿灯笼内的信物之事。   “姐姐,你走慢些。”君攸宁提着裙子疾步向月桥赶去,君莫问短胳膊短腿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也赶不上君攸宁的步子,“姐姐是不是急着去见心上人呀?”   君攸宁猛然止住了脚步,她的表情阴沉下来,君莫问怕是他姐姐生气了,顿时不敢多言:“姐姐,莫问错了。”   “不是你的错。”君攸宁饱尝失去君莫问的痛苦,这一世不论君莫问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更何况他也根本没有任何错误,“乖,姐姐只是……”   “姐姐是有心事吗?”君莫问抬手抓住君攸宁正在摸着他脑袋的大手,“姐姐,你的手在抖。”   “可能是有些冷了,毕竟是正月里。”   君莫问显得有些懊恼:“刚才出门时该让福伯拿件披风给你披上。”   君攸宁听了此话,心中顿时暖了起来,眼泪又不自觉涌上了眼眶,她牵起君莫问的手道:“我现在很暖和,我们快些过去吧,月桥那儿该是很热闹的,我们姐弟二人也很久没有一同出来玩了。”   君莫问歪着头道:“姐姐好奇怪,我们明明过年的时候才刚出来玩过,姐姐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君攸宁猛然想起这已经是五年前了,现在牵着她手的不是那个史上最年轻的十四岁大将军,而是她年仅九岁的普通的弟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男孩。   “不说了,我们快去吧,你瞧那边多热闹!”   “嗯!”君莫问松快君攸宁的手,欢快的向月桥方向跑去。   月桥周围各色彩灯高低悬挂,灯上图案有花有鸟,更有嫦娥奔月等神话典故的绘图,在烛光的映衬下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朦胧的烛光从灯笼内透出来,交相辉映,虽不明亮,却莫名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莫问,人多,你慢点。”   君莫问跑起来可一点都不比君攸宁慢,君攸宁生怕他被人群冲散了,急忙喊他,双眼目光全神凝视着在人群中穿梭的那个穿着明蓝色衣服的小小的声影,可是一转眼,那抹蓝色还是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莫问,莫问!”君攸宁一下子慌了,急忙冲上前去在人群中来回寻找,喊着君莫问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已然完全忘了来灯会上的目的,而她更没有注意到,一个男子站在月桥之上,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慢慢勾起了嘴角。   熙攘的人群中,君攸宁还在继续寻找着君莫问的身影,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利器抵上了她的后腰,握着那个利器的手似有若无的转动着,利器的尖端刺破君攸宁身上并不厚重的衣物,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尖锐的触感。   “谁?”君攸宁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已做过一世女将军的她感觉何其敏锐,方才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拿着匕首不怀好意的靠近她,恐怕是因为君莫问的失踪让她乱了心思,已经顾虑不到这许多了吧。   “跟我来。”对方故意压低了声音,想叫君攸宁听不出是男是女,可君攸宁曾有机缘被天下第一神医辛夷空青收为入室弟子,再加上她武功修为极高,即使对方压低了声音,君攸宁依旧听出她是个女人。   那人伸手扣着她的肩头,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对方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君攸宁好像是被人亲昵地搂着似的,实则她此刻正陷入危机之中。   对方带着君攸宁拐到一条巷子里,那条巷子是条死路,尽头堆满了杂物,昏暗无光,仅和月桥最热闹的地方隔了十几步路这么远,人们因为外面的繁华根本注意不到这条昏暗小巷中将要发生的事。   “你是谁?”君攸宁皱着眉头,她可不敢再加拖延,此刻她只想一心找回她的弟弟,若不是想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她早就反抗了。   “你可还记得霍鹤轩?!”对方此刻也不再掩饰她的声音,她问出这样一句话,双眼直直地盯着君攸宁。   “霍鹤轩?”君攸宁对这个名字颇有印象,她记得父亲和母亲均还在世之时,丞相萧兴怀妄图造反,因此私下里用钱买通了不少文官武官,她的父亲君若风虽是骠骑大将军,掌管着周国几乎所有的兵权,但皇帝不会蠢到所有的兵都交给一个人带,因此除了她父亲之外,还有“霍寇应徐”四位将军,分别带兵镇守着云、雷、丰、烟四州,而萧兴怀知道她父亲不受金钱名利所诱惑,软硬不吃,因此只用了些手段买通了霍寇应徐四人,而其中这个霍就是霍鹤轩。   之后东窗事发,萧兴怀将所有罪责推在霍寇应徐四人身上,其他被他买通的人也被杀手一夜之前全部灭口,皇帝查不到线索,只好将霍寇应徐四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谁知霍家早有后手,竟然劫狱出逃,最后是君若风带人追回乱党,在此过程中,霍鹤轩道出自己谋反真相,是萧兴怀抓了他一家老小,用他的妻子和他两子一女威胁他,他才不得不就范,君若风欲放霍鹤轩,但霍鹤轩在逃亡路上还是被萧兴怀的杀手追上,萧兴怀心狠手辣,将霍家斩尽杀绝。   “四将之乱”在当年影响颇大,皇帝还只是下令诛灭三族,若是诛灭九族,那牵扯之人可是更多了,皇帝也怕失了民心,只斩了部分,其他的也就流放了,可就算只是部分也足有数千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误会   因为君若风当年将此事尽数告知了君攸宁,虽然事情发生之时她还未十分懂事,但却已记事,因此君攸宁一听到霍鹤轩这个名字便十分的震惊。   霍寇应徐四家的名字别说在京城,就是在整个大周都是禁忌,眼前之人是谁,竟敢光明正大的提及霍鹤轩的名字,难道是霍家的后人不成?   “是来找我报仇的吗?”君攸宁这样想,“可霍家的人早就死绝了。”   “你究竟是谁?”君攸宁左思右想猜不到眼前之人的身份,前世她也并未见过她,为何她重生再经历花灯会,却被她带到此处?   “我……是霍鹤轩的女儿霍燕斯。”她说着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昏暗之中君攸宁也只能勉强看出她是个美人儿,凤眼剑眉,柔美之中却透着一股子英气,不愧是将门之后,同她一样。   “霍鹤轩的女儿?”君攸宁没想到霍家竟然还有人活着,十年之前,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君莫问还未出生,君攸宁也才五岁未满,据君若风说,当年逃亡之时霍夫人怀中所抱的女孩同她一般年纪,生得眉清目秀,眼角下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君攸宁眼神下移,终于在她右眼的眼角下找到一颗黑色的小痣,看来她真的是霍鹤轩的女儿。   “霍姑娘,京城危机四伏,即使事情已过去十年有余,可抓捕四家乱党的旨意还未撤销,若是叫人发现你在此出没,恐怕会有大祸上身。况且,你就不怕我将你还活着的事情透露出去吗?”   霍燕斯笑道:“君姑娘同我一样都是将门之后,相信也是同我一样最看不得小人姿态,更不会去做出卖人的勾当,因此我才会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姑娘。”   “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霍姑娘冒着危险来见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我说。”   “不错,这回找你是因为我家公子有事要烦劳姑娘。”   “你家公子?”君攸宁已经猜到霍燕斯如今有人收留,并且收留她的人身份背景一定不简单,但没想到她不惜向自己暴露身份竟然不是为了当年她们霍家的惨案,而是为了她口中的公子,“你们公子是什么人?”   “君姑娘可还记得当年四将之乱后,云、雷、丰、烟四州分别交给了谁镇守?”   “当然记得。”   “四将之乱”之后,四将手下的兵尽数归降,但云、雷、丰、烟四州却再无人镇守,皇帝对其他人也再信不过,因为君家世代为将,尽忠职守,皇帝便将所有兵权统统交给了君若风,只是将调派之权牢牢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个时候是君若风权力最大之时,也是整个大周兵权最集中之时。   随后萧兴怀上谏皇帝,表示此举不妥,并说几位皇子均已成年,可将兵权分散给他们,并把四州当做他们的封地,一来可以保证君若风不是军权的绝对掌控者,二来也是给皇子们一个独立的机会。   皇帝觉得这个提议甚妙,除了二皇子龙景天为太子,居东宫之外,三皇子龙景麒封地云州,四皇子龙景晖封地雷州,五皇子龙景云封地丰州,六皇子白夜苍封地烟州。   “难道……”君攸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正要询问,忽然在热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君攸宁立刻就分辨出那是君莫问的尖叫,难道莫问出事了?   “莫问!”   君攸宁来不及向霍燕斯说明,立刻向尖叫发出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大汉挟持着君莫问,怒吼着拨开了人群,他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木棍般粗细的手指勒在君莫问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君莫问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两条腿不停的踢腾,却一点用都没有,他的脸渐渐的憋红了,又慢慢地朝青紫色发展。   君攸宁火速赶到,却被骚乱的人群挡在外面,寸步难行。   “莫问!莫问!”   “姐……姐……”君莫问艰难的睁开一只眼睛,他看见人群外,君攸宁正奋力的拨开人群朝他冲过来,可是涌动的人群却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向离他更远的地方。   “为什么?”君攸宁不甘心,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君莫问再次离她而去吗,这个大汉是谁,明明前世她是到了灯会解开了龙景云的灯谜后就与他相见了,为什么这一次会出这么多岔子,难道是因为她带了莫问出来,所以后面的事情也都改变了吗?   “给我让开!”眼见着君莫问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君攸宁终于爆发出和她现在这个身体格格不入的力量,那是她前世十八岁的时候才会的功夫,凭她现在的身体怕是还不能完全使出来,否则超过身体的负荷,她会落下一辈子治不好的病根。   但是为了君莫问,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的双手拳头紧握,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她的双臂,绝对会为它蕴含的力量而惊讶,就在君攸宁咬牙要动手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拳头,十指修长,指尖冰凉,一股清凉的力量涌进她的拳头中,瞬间瓦解了她的拳力。   好强!君攸宁忍不住赞叹道,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她赞叹。   那只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似乎叫她放心,君攸宁抬头想看看手的主人究竟是谁,可就在她转过头去的时候,那只手的主人竟然已经飞身突入了混乱的人群,直朝黑衣大汉扑去。任凭君攸宁怎么看,都只看到他穿着白衣的背影,是个男子。   黑衣大汉瞬间注意到了朝他袭来的人,竟然想用手中的君莫问去挡,而这正中了白衣男子的下怀,他伸出食指与中指,朝黑衣大汉手腕处轻轻一点,大汉只觉右手一阵酥麻,半分力气都没有,而被他抓在手中的君莫问也在一瞬间掉了下来。   “啊!”君莫问发出一声惨叫,君攸宁心中一颤,几乎不敢看,连脚步都迈不动了,但下落的君莫问却并未落地,而是被白衣男子稳稳的接住,抱在怀里。   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几乎都围在周围看好戏,却又不敢站得太近。   白衣男子转身,抱着君莫问朝君攸宁走来,他背对着光,后面一片灯火绚烂,将他整个笼罩在其中,恍若天神降世,将君莫问送到君攸宁的手中,背后的光芒太耀眼,他的脸却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忽然一晃眼,君攸宁看见那大汉竟然甩了甩酥麻的手,握拳重重朝白衣男子的后脑挥去,而男子却好像没有察觉似的,一心想将君莫问交给她。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在一瞬间做出了反应,这是练武者多年练武锻炼出来的下意识反应。   君攸宁一个闪身来到白衣男子的背后,飞起一脚直踢在的黑衣大汉的下巴上。   只听到“喀拉”一声,大汉“嗷”得一声发出惨叫,下巴却是再也闭不上了,黑衣大汉两手托着下巴呜呜直嚎,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谁?谁敢在此闹事?!”官兵永远姗姗来迟,却终于还是来了,一个穿着官袍耀武扬威的男子手一指,高声道,“来人呐,都给我抓起来!”   官兵们不由分说,不仅抓住了黑衣大汉,而且还想把君攸宁和白衣男子一道捆了,君莫问刚才已经昏了过去,白衣男子放下了他,让他躺在一边。   “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识我了吗?”君攸宁去年刚刚带着父亲残部打了一场胜仗,因此被皇帝赏识,特许她暂代其父君若风骠骑大将军之位,成为大周史上唯一一位女将军。   君攸宁的大名如今在大周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不用说是在消息最灵通的京城了。   负责灯会治安的张迁在京城里混得不怎么样,为了升官发财,他不止一次拍过君若风的马屁,却次次都被君若风拒之门外,因此他心中对君家并无好感。   他并非不认识君攸宁,只是想借机会教训教训不识好歹的君家人,毕竟一个小女子也敢骑到他头上,岂不是失了他的面子。   “这位姑娘,本大人该认识你吗?”   君攸宁一看他那副样子,便知道张迁想借这次机会公报私仇,她道:“张大人不认识我不要紧,只是我腰间的这块牌子,你总该认识吧。”   牌子?张迁朝君攸宁的腰间看去,金牌反射着璀璨的灯光直射进他的眼中,他记起来了,那是皇帝为了奖励君攸宁的战功,赐给她的金牌,凭此金牌,君攸宁可以向皇帝提一个要求,而在未使用时,见金牌如见圣上。   张迁左右为难,若是他现在跪拜,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若是他继续装傻,那便是欺君之罪。   “原来是君将军,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刚才竟然没有认出将军,你们还不快把将军放了?”   “张大人,难道见了皇上御赐的金牌,不需要叩拜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迁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三呼万岁,恐怕此刻最莫名其妙的就是这些官兵了,听到张迁的命令,他们立刻把君攸宁和白衣男子放开了,甚至就连黑衣大汉也一并放了,他们跟着张迁也三呼万岁。   这么一来倒把围观的群众看蒙了,一时间众人竟以为皇帝真的来了,纷纷下跪。   大汉一被放开,就立刻抱着自己的下巴叫唤起来,眼泪汪汪的。   “你为何要劫持我弟弟?”君攸宁大声叱问。   大汉嗷嗷呜呜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君攸宁上前示意他低下头来,大汉才刚把身子弯下,君攸宁便抬手抓住他的下巴,一拉一推之间便帮他把下巴安好了。   大汉连忙说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大周女将军,将军,你的弟弟不识好歹,撞了老子还碰掉了老子的信物,信物掉进水里,老子又不会水,信物拿不回来,老子没法子,只好教训教训他出口气,但老子可真没想杀他。”   大汉一口一个老子,还丝毫没有忏悔之意,听得君攸宁火冒三丈。   此时,躺在一边的君莫问悠悠醒转,他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泪扑进了君攸宁的怀里:“姐姐,确实是我有错在先。男子汉有错就要认错,所以我不会逃避的。”   君攸宁轻轻抬起手,指尖触及君莫问脖子上的指痕,她强忍着自己欲落泪的心情,道:“既然是误会,那便就这样算了吧。”   “这……君将军,我们还跪着呢。”张迁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君攸宁倒想装没听见继续让张迁跪一会儿,但在场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公报私仇,她道:“大家都起来吧。”   “将军。”黑衣大汉似乎别有想法,他道,“老子确实也有错,对一个娃娃不该下手这么狠,老子是个粗人不懂手下分寸,还请见谅,老子想给娃娃赔个罪,但老子现在身无分文,最值钱的便是那个信物了,身上没什么好赔你的,这样,老子去你家做工三个月抵换老子对这娃娃的伤害,如何?”   “不必了。”君攸宁断然拒绝,这大汉看起来确实有几分蛮力,但却不是个省事的人,要是招回家,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多少麻烦事,更何况她说不定马上便要离开君家了,到时候将莫问也接过去,这大汉她该如何安置?   “原来是误会。”张迁赔笑道,“既然如此,那卑职便带人撤了,走!”   张迁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还没得到君攸宁的回应,他便立刻带着手下的人撤了。   “这位公子,谢谢……”君攸宁想回头向那个出手相助的白衣男子道谢,可周围哪儿还有他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福伯   生怕君莫问再遇上什么危险,君攸宁不敢再在灯会逗留,看来这回因为君莫问同她一起来了灯会,所有的事情走向都不同了,她遇不到龙景云,却被霍燕斯找上门来,还碰上了一个黑衣大汉。   君攸宁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赶紧领着君莫问往家走,却发现那个黑衣大汉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   他们走他也走,他们停他也停。   “为何跟着我们?”君攸宁对黑衣大汉充满了敌意。   “老子……”黑衣大汉恐怕自己的口癖让君攸宁反感,赶紧换了个自称,“在下只是想赔个罪。”   “罪已经赔过了,我也接受了,你不用再跟着我们了。”君攸宁揽着君莫问道,“莫问,我们走。”   “等等,君姑娘!”那黑衣大汉步子极大,虽然刚才在离君攸宁极远的地方,却在几步之内就走到了她的旁边,“我是真心想赔罪,我并非是什么恶人,也不会给君姑娘惹麻烦的。”   这一世重来,君攸宁极其珍视君莫问,她怎么会轻易原谅这个伤害君莫问的人。   “小娃娃,替我跟你姐姐说说。”   “姐姐,你就让他来吧。”君莫问竟然扯了扯君攸宁的衣角,替黑衣大汉说了一句好话。   君攸宁还是无动于衷。   良久,黑衣大汉大叹一口气,摊手道:“君姑娘,我老是跟你说吧,被这小娃娃撞进河里的东西是我来京城寻亲的信物,信物丢了,我也寻不到亲人了,这才想去你府上叨扰一段时间,等我找到了我在京城的亲人,马上就搬出去。”   这个理由倒是让君攸宁信服了,再加上君莫问在一旁也帮着说好话,君攸宁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她道:“你可以来将军府,但只能从最低等的护院做起,将军府会提供给你吃住,每个月有月钱,我看你有几分蛮力,一定可以胜任护院之职。每五天放你一次假期,你可以离府寻找你的亲人,等你找到立刻搬出将军府。”   “姐姐,以他的身手做护院太可惜了吧。”君莫问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武艺,可却知道这黑衣大汉的身手不错,做护院确实可惜了。   “我心里自有分寸。”君攸宁摸摸君莫问的脑袋,扭头问黑衣大汉,“这个决定你满意吗?”   黑衣大汉点头道:“多谢君姑娘肯收留在下。”   “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杜克察。”   “杜克察,丑话说在前头,我同意你留下只是我的意思,你想真正留在将军府,还要问过福伯的意思。”   福伯在将军府已经生活了五十年,这位七十岁的老管家跟着君攸宁的爷爷君天临征战沙场,替大周的开国皇帝打下万里江山,却因为遇人不淑被手下背叛,断了一条腿,险些还丧了命。   养伤半月后,福伯不甘看着叛徒逍遥法外,竟然拖着伤腿骑着爱驹独闯敌营,将那叛徒揪了出来,带回君家大军,当众处决。   也正是如此,福伯的腿伤加重,再也无法痊愈,落下了永远好不了的毛病,除了走路瘸腿,他的伤腿一到下雨潮湿或天冷的时候,还会又疼又痒。   福伯不再跟着君天临上战场,而是成为了将军府的管家,这一管就是五十年。   他看着君若风出生,也看着君攸宁和君莫问出生,同时也经历了君天临和君若风的死亡。   正月里的天将欲落雪,福伯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地上点着炭盆,温暖着整个房间。   炭并非是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的,就算是将军府,也不是可以无节制的用炭,而且大户人家从来没有下人用炭的道理。只是福伯在君家人的心中早就是家人般的存在,对君攸宁和君莫问来说,福伯更像是他们的爷爷。   福伯看着星火点点的炭盆,开始担心君攸宁和君莫问是否会受寒,后悔刚才他们走的时候没有替他们披上一件披风,为他们多穿一件衣服。   就在这时,将军府大院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在旁人听来可能不过是风吹动草叶的声音,可在福伯的耳中,却并非如此。   有外人闯进将军府!   那人已经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可却隐藏不了衣料间相互摩擦的声音,福伯大袖一挥,灭了桌子上的蜡烛,房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闯入者似乎注意到了将军府不同寻常的安静,她踮着脚尖,向后撤了两步,就在这时,一直年老而有力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福伯!”将军府外,君攸宁叩响了大门,却不见福伯来开门,“奇怪。”   “姐姐,福伯腿脚不好,我们再等等。”   就在二人商量着再多等片刻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福伯从门后探出头来:“小姐,少爷,你们回来了,冻坏了吧,快进来。”   君攸宁和君莫问先后进了门,福伯正要将门关上,一只大手抓住了大门。   “谁?”福伯警觉道。   “我请的护院,希望福伯给他安排个住所。”   “护院?”将军府内所有人员的增减,包括婢女家丁护院等等从来都是由福伯一手控制,别说君攸宁,就是君若风在世的时候也没有管过这档子事,因此福伯才会觉得奇怪,“进来我瞧瞧。”   杜克察走进门内,顺手关上了大门。   “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福伯笑道,他的脸上是慈祥和蔼的笑容,眼神却如鹰般锐利,上下审视了杜克察一番,“今天天色已晚,小姐少爷先回房休息,你也现在府上住下,明日再说。”   君莫问欢呼一声,上前揽住福伯的手,搀着他走。   “少爷,今天的灯会是不是不好玩?”福伯伸手摸了摸君莫问的脑袋。   君莫问抬头看向福伯,脸上满是疑问,他并没有表现出不开心,福伯为什么会这么问?   福伯笑道:“以你的性子,若是好玩,早就缠着我要跟我讲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安静。”   君攸宁也笑了起来:“福伯还真是了解他。”   “说吧,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杜克察插嘴道:“都是在下扰了小姐和少爷的兴致。”   “哦,你?”福伯的手指拂过君莫问的脖子,道,“小姐少爷,你们先回房,我带他去护院的住处且先让他住下。”   “那我们就先回房了。”君攸宁向福伯道了安,领着君莫问往房间走去。   “你跟我来。”福伯向杜克察招招手,“叫什么名字?”   “杜克察。”   “少爷脖子上的伤,是你干的吧。”   “福伯真是好眼力,确实是在下无心之失。”杜克察心中一凛,整个人拘谨起来,他一进门就发现这个老管家不简单,虽然瘸着腿行动不便,可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很强的气势,那是上过战场的人才有的气势,将军府里的人果然不可小觑,他生怕福伯因为自己的隐瞒和解释而不留自己下来,干脆大方的自己承认,“今日之事,虽说是误会,但错在在下。”   “误会,说来听听?”   “在下拿着信物进京寻亲,却在灯会上被少爷弄丢了信物,在下丢了信物便找不到人,又为了进京用完了所有的盘缠,无处可去,心中一急便弄伤了少爷,所幸小姐及时阻止,在下一来是为了赔罪,二来也是想暂时找个安身的地方,所以才求小姐收留。”   “你要寻谁,京城之内的人士我多少也知道,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杜克察道:“父母走得急,给了信物后只说亲人在京城就去了,我也不知他们究竟叫我寻谁。”   “信物在哪儿?”   “已落入月河之中。”   福伯道:“听你口音确实不是京城人士,老家是哪儿的?”   “西……西境府。”   “西境府?”   大周共有四州、八都、十二府,西境府顾名思义,便是在大周地域的最西边。   “是的,西境府。”   福伯道:“那可是最接近西凉的地方,难怪你的口音混着些西凉的语调,恐怕你的父母也是被西凉蛮夷的铁骑大军所杀吧。”   杜克察脸色一变,微微点头:“福伯说的正是。”   “这是你睡觉的地方,其他房间都住有八个护院,你今日先睡在这个房间,特许你单人一间,其他的安排,明日卯时来我房间细说。”   “多谢福伯。”   福伯将杜克察安顿好后,并未结束今天的事,因为在他的房间还绑着一个闯入将军府的大胆小贼,可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迎接他的却只有被挣脱的绳子,绳子是被炭火烧断的。   “年纪大了,果然容易大意。”   君攸宁将君莫问哄睡着之后,看着他的睡颜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房中,经历过生离死别后,她更加珍惜她和弟弟相处的时光了。   推开房门,里面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霍姑娘?”   霍燕斯坐在君攸宁的床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她苦笑道:“终于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兴王   “我早该想到,这里不是我随便能闯的。”霍燕斯一口喝下君攸宁为她沏的热茶,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将军府还是真是人人都不可小觑。”   君攸宁仔细一想,便知道她是被福伯抓了,上一世福伯曾单枪匹马一人闯天牢来救她,却被天牢中早已埋伏下的守卫乱箭射死,君攸宁那时才知道原来福伯不仅仅只是个在他们家管了五十年家的老管家,还是曾经大周赫赫有名的副将。   “能从福伯手上逃掉,霍姑娘也不赖。”   “为了不被任何人抓住,练了些逃脱的小技巧。”霍燕斯将衣袖在君攸宁面前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却反射出一丝银光,“我的武功可能不高,但逃命却是一绝。”   君攸宁笑道:“霍姑娘冒着危险夜闯我将军府,难道还是为了灯会时说的那件事?”   “自然是,公子吩咐我一定要将此事办妥,我不敢违抗。”   君攸宁思索了一下,道:“霍姑娘口中的公子莫不是兴王?”   霍燕斯抓住君攸宁的手,紧紧一握,随即道:“君姑娘果然是聪明之人,只是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我似乎什么都没有透露给姑娘。”   君攸宁道:“当时我问姑娘你口中的公子是谁,你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却问我四将之乱后云、雷、丰、烟四州分别交给了谁镇守。你的父亲原是镇守烟州的大将,此事之后,烟州就成了六皇子也就是兴王白夜苍的封地,有能力与萧兴怀抗衡的除了几位王爷,也就只有曾经的君家了,其他王爷虽离了京城心中却还系着太子之位,又怎会关心皇位之外的事,只有兴王会管这等事,并且其封地又正好与你们霍家有关联。”   君攸宁早就听说过这位姓白的非皇姓的王爷,应该说全大周的百姓都听说过这位王爷,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就是在前世君攸宁都不曾见过他。   原本在龙景云的登基大典上,白夜苍作为唯一一个还在世的王爷,必须前来参加,向新帝龙景云下跪臣服,但不管龙景云下了多少道圣旨多少道金牌,白夜苍依旧我行我素,甚至一个人离开了他的封地,留下了他王爷的官服和官印,不知所踪。   君攸宁一直想见见这位潇洒的王爷,奈何却无缘。   当今圣上龙承修有六个儿子,偏偏第六个儿子姓白不姓龙,其他的皇子都是景字辈,偏偏第六个儿子要叫夜苍,这听在谁的耳中都会觉得六皇子并非当今圣上所生。   确实,六皇子向来被百姓戏称为“非皇之子”,不随父姓,不排族谱。   据说因为龙承修偏爱白夜苍之母窅妃,因为床笫之上一句戏言,竟然真的让六皇子随了母姓,而这白夜苍一名取自一本由卿空明所著的古籍《治世录》中的“白行夜苍,天将兴亡。”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夜苍封号为“兴王”。   其他妃子是母凭子贵,白夜苍却是子凭母贵,虽然窅妃早逝,白夜苍却丝毫不失宠爱,龙承修将他对窅妃没有挥霍完的宠爱全部放在了白夜苍的身上,但是龙承修却绝对不会把皇位传给白夜苍,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流传出来的消息,但前世的龙景云就是这样对君攸宁说的。   龙景云要君攸宁助他得到皇位,将太子龙景天立为最大的敌人,但颇受皇帝宠爱的白夜苍却不在龙景云的暗杀计划之内,因此等到龙景云真的实现梦想登上帝位之时,其他的皇子已全部因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奇身亡,只有白夜苍还好好的活着。   “兴王是想找我合作,对付萧兴怀?”当年四将之乱,罪魁祸首乃是萧兴怀,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兴怀依旧身居高位,甚至与之前相比,手中的权力更大,就连兵权他都企图染指,要不是恰逢战事前线告急,君攸宁代替君若风上战场大败敌军让龙承修赏识有佳,被特许暂代骠骑大将军,君家手握的虎符说不定已被萧兴怀拿去了。   “君姑娘果然聪明。”霍燕斯道,“看姑娘的意思,是同意与我们合作了。”   萧兴怀与君家很不对盘,君攸宁也从来对萧兴怀看不顺眼,萧兴怀曾参了君家一本,说君家私练军队私藏兵器私扣军饷,虽然最后查无此事,却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从此对君家不再似以前信任,若是这样的人继续在皇帝面前进献谗言,大周势必要亡。   “我可以与你们合作,但我要先见见兴王殿下。”   “这是自然,因为有些条件我们公子希望当面与姑娘谈。”   “条件?”双方合作有条件自然是不奇怪,只是君攸宁怎么觉得霍燕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何时约见,何处约见?”   霍燕斯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奉给君攸宁,君攸宁一看霍燕斯竟然如此正式,赶紧双手接过,信封颇有些厚度,沉甸甸的,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公子吩咐,请姑娘务必戴上里面的东西前去赴约,若是没有佩戴,公子是不会出现与姑娘相见的,时间地点已写在信内,我该告辞了。”   “等等。”虽然君攸宁喊得极快,可霍燕斯并没有止步的意思,她推开君攸宁的房门,出去后便上了房顶,几个起落就出了将军府,夜色深沉,模糊了她的身影,君攸宁也不知道她往何处去了。   “兴王?”君攸宁看着满天的繁星,璀璨的星光落入她的眼中,她勾了勾嘴角,笑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君攸宁回到房中,卸下头上所戴的首饰,褪去外衫,洁面净身,将一切收拾妥当后,拿着信封坐到了床上。   信封上的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一笔而下,空如云烟,虚如尘雾,细看下去却又实实在在铁画银钩,颇有入木三分的气势,君攸宁从未见有人能将她的名字写得如此漂亮,让人忍不住想裱起来收藏。   君攸宁透过信封摸了摸里面,是个硬硬的圆环状的物体,白夜苍需要她佩戴的莫非是什么玉石的饰品?方便到时候白夜苍与她相认?   再多猜测也得不出结论,东西既然已在手里,不如打开来看看。   君攸宁拆开信封一看,里面竟然是只缠丝玉的白玉镯。   君攸宁将白玉镯拿在手中,玉质温润如同羊脂,玉内的蚕丝没有任何一根交织在一起,是极品的缠丝玉,这种品质的玉手镯该是贡品级别的,她只有前世为后时才在皇宫的仓库里见过与此品质相当的玉。   可是……君攸宁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这个白玉镯偏小,她自小习武,手掌较一般女子来得大,可能很难戴上。   将白玉镯套到手上试了几次,除了将虎口上方手掌最粗处勒红了之外,并没有什么进展。   君攸宁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玉镯放下,抽出了信封内所装的书信。   信上总共写了几个字:“明日酉时月桥上,以白玉镯相见,务必戴于左手之上。”   君攸宁原本还寄希望于信上的内容,若是没特地提及白玉镯,她便不戴了,谁知上面不仅提了,还详细的要求她必须戴在左手上,这该如何是好。   现在这个时辰也并非是想办法的时候,睡意来袭,君攸宁将信和白玉镯收好藏于枕头之下,便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早早睡觉的君莫问精力充沛的敲响了君攸宁的房门。   “姐姐!福伯准备了超好吃的蜜茶和糕点,快开门!”   君攸宁虽一夜好眠,却因为睡得太晚还未完全清醒,她从君莫问的喊声中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身上曾经满是伤口的地方,因为没有丝毫疼痛,她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阶下囚了,那些悲惨的日子她熬了过来,也不会再发生了。   “莫问你等等。”   君莫问比同龄的男孩更加懂事,虽然也免不了有这个年纪男孩子的淘气,但却很服管教,君攸宁只是这样一句话,君莫问就立刻安静下来,手上端着装有糕点和茶点的木盘乖乖站在外面许久,直到君攸宁梳洗完毕。   门终于被打开,君莫问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他讨好似的看着君攸宁,将手中的木盘高高的举起:“姐姐你看,有你最爱吃的梅花糕。”   “快进来吧。”君攸宁知道君莫问该端累了,感觉从他手中接过那个木盘,把他迎进屋子里坐,“这样的事怎么不交给杏儿去做?”   “杏儿姐姐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再说了,是我一大早拜托杏儿姐姐去准备了蜜茶和糕点,已经很麻烦她了,再叫她端来,万一她没有完成今天的工作,我岂不是很对不起杏儿姐姐。”   君攸宁很欣慰,君莫问虽生长在将军府,却不像其他达官贵族家的小少爷似的,小小年纪就骄纵跋扈、桀骜不驯,沾染上了各种各样的劣习:“既然莫问能有这样的觉悟,那么下次姐姐希望能吃到莫问亲手做的梅花糕,而不是杏儿做的,你能办到吗?”   听到这话,君莫问垂下了小脑袋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抬头说道:“姐姐放心,莫问有信心做到。”   “那我可就等着吃莫问的手艺了。”君攸宁眉开眼笑的拿起了梅花糕。   君莫问在君攸宁的房间内跑来跑去,忽然,他在君攸宁的床边止住了脚步,指着枕头边疑惑道:“姐姐,好漂亮的白玉镯子,我怎么从没见你戴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信物   “这个是……”君攸宁一时语塞,她明明记得把玉镯塞在枕头下放好了。可能是翻身的时候动了枕头,所以白玉镯才从枕头下出来了。   “哦,我知道了,是昨天晚上姐姐在月桥上猜谜得到的信物吧。”君莫问拉下了脸,“是谁要把我的姐姐抢走了?”   “莫问。”君攸宁赶紧解释道,“这个……这不是……”   看到君攸宁着急的样子,君莫问忽然噗嗤笑出了声:“姐姐,我跟你开玩笑的。福伯跟我说,姐姐总是要嫁人的,这个家也迟早要我撑起来的,所以请姐姐放心,莫问已经长大了!请姐姐放心的嫁人吧。”   君攸宁嘴角一抽,叹了一口气,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你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君莫问撇撇嘴:“是杏儿姐姐说的,女孩子一旦收了定情信物,就离嫁人不远了。”   君攸宁看着君莫问有些“哀怨”的小表情,摸了摸他的脑袋:“看来我要让杏儿离你远一些,该让你多和护院们一起待着,省得杏儿跟你说些女人间的话,把你带坏了。”   杏儿是个孤儿,她的家人因为战乱都死了,是君若风在班师回朝的时候捡了她将她带回家抚养的,因为随身携带的手帕上绣了个杏字,才给她取名叫杏儿。她自小和君攸宁一起长大,长君攸宁一岁,君攸宁和君莫问一直将她当成亲人,君若风和他的妻子也曾有过将杏儿收为义女的念头,只是杏儿一直把自己当做下人,所以拒绝了君若风夫妇的好意。   “杏儿姐姐才没有把我带坏。”君莫问道,“倒是姐姐,不要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十岁了。”   “你就是一百岁你也是我弟弟,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听到这话,君莫问的态度一下子软了:“姐姐。”   “好了,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姐姐还没有准备嫁人,如果真的准备嫁了,也会先让你过目的,怎么样?”   君莫问眉开眼笑:“莫问知道了。”   君攸宁拿起这个白玉镯,又细细端详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   “怎么了姐姐,这个玉镯有问题?”   “莫问,姐姐问你,我现在想戴上这个玉镯,但是手太大戴不进去,我该怎么办?”   “这个……”君莫问乌黑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最后定睛在桌子上的蜜茶上,“用蜂蜜!”   “蜂蜜?”   杏儿准备的蜜茶,是蜂蜜与香茶分开放置的,需要喝时,将二者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倒上热水,便成了一杯浓香甜腻诱人的蜜茶。   蜂蜜确实滑溜溜的,说不定可以起到润滑的作用,让白玉镯突破手掌的阻碍,顺利戴到手腕上。   君攸宁还没有应声,君莫问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桌子上的蜜罐,用木勺子舀了一勺蜂蜜倒在了君莫问的手上,黏糊糊的感觉让君攸宁有些不适,有些东西果然还是用来吃比较好。   这么黏糊糊的,真的可以润滑让白玉镯滑进去吗?   “姐姐,蜂蜜要滴下来了,你快戴起来试试。”君攸宁催促道。   君攸宁将白玉镯套到手上,却因为黏糊糊的蜂蜜的阻隔更难前进了,无瑕的白玉镯上沾上了黄丝丝的蜂蜜,破坏了白玉镯的美感,就连提出方法的君莫问都看不下去了:“姐姐,看来蜂蜜一点都不滑,我被它的外表欺骗了。”   君攸宁下意识的想去摸摸君莫问的头,一抬手却发现两只手满是蜂蜜,她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先吃糕点,我去洗手。”   “姐姐,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君攸宁幸福的笑了:“好,我马上回来。”   君攸宁狼狈地举着两只手去厨房找到了杏儿,杏儿捂着嘴咯咯的笑了两声,当她发现君攸宁的脸色不太好的时候,才赶紧止住了笑,道:“小姐还是舞刀弄枪的在行些,这种女儿家的事不懂也是正常的。小姐稍等,我这就给小姐打水去。”   “这是莫问说的方法,我看他如此认真,也就不想让他失望,只好硬着头皮试试。”   杏儿从外面的井打水归来,将木盆放在君攸宁的面前,道:“其实小姐想要戴这种首饰,只要这样……”   杏儿说着将君攸宁的手放进水中,帮她洗去了上面的蜂蜜后,她捏住白玉镯轻轻转动,因为有水的帮助,白玉镯没有阻碍的就突破了手掌界限,成功的套在了君攸宁的手腕上。   “戴上了?!”君攸宁从水中抬起手来看,白玉镯刚离开水,上面还沾着几滴水珠,水珠滑落下来,凝成一滴,滑入了君攸宁的袖子里,“竟然真的戴上了。”   “戴上是容易,可摘下来就难了。”杏儿端起木盆,将木盆中的水用力向外泼去,“就像这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就难了。”   “什么?”君攸宁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上的玉镯,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使劲的转动了两下,又用手指比了一下,“怎么好像……小了。”   方才赶在君攸宁来之前躲在梁上许久的人险些笑出声来,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君攸宁把它戴上了,他太过得意,虽然已经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了,但却因为脚细微的挪动不小心蹭下了一块灰尘。   灰尘落在厨房里洗净的蔬菜上,立刻被眼尖的杏儿发现:“奇怪,哪里落下来的灰?”   “灰?”君攸宁抬头一看,却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房梁上落下来,还没有定在地上就已经闪出了门,“站住!”   可是当君攸宁拔腿追出去的时候,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别说脸了,就连他的衣角君攸宁都没有看清,在君攸宁的眼中,只有一个白色的残影一闪而过,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快的身手,这个人究竟是谁?   不知为什么,看到白色君攸宁就想起了昨晚在月桥上帮过她的那个人,要是还有机会碰到他,一定要当面谢谢他,只是人海茫茫,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相遇呢?况且她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对方总不可能一直只穿同一身白衣服吧。既然他们是在月河边遇到的,今天晚上去月桥会兴王,是否会遇到他呢?如果遇到他,又该同他说些什么,只是一句谢谢吗?   “小姐,小姐?”   君攸宁想得入神,忘了刚刚有个人躲在将军府厨房的房梁上,忘了手上刚戴着的白玉镯,也忘了君莫问还在房间里等她,直到杏儿拿着锅和勺在她的面前重重的敲了两下,她才回过神来,用手指堵住耳朵道:“杏儿,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叫魂,看你的魂都飞到哪里去了。”   “我的魂儿一直都在这儿收着呢。”君攸宁按着自己的心脏,却忽然有些感伤,她重来了,只有她知道她自己死过一次,她的魂曾经真的离开过身体。   “怎么了,小姐?”杏儿立刻将手中的勺子和锅放下,“对不起,奴婢逾越了。”   “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想到了些事情。”君攸宁抚了抚自己的左手手背,“莫问还在房间里等我跟他一起吃糕点,我该走了。”   看着君攸宁远去的背影,杏儿发现她竟然对这个君攸宁有了一点陌生感,她虽然还和以前一样爱笑,但是笑容里却带着些悲伤和无奈,甚至还有些历经世事的沧桑,明明她还是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子,还不到该烦恼的年龄。   杏儿实在是心疼这个她一直以来当妹妹疼的小姐,自己还在襁褓中时就没有了父母,对父母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而君攸宁却是在懂事之后亲眼见证了父母的离去,不论是夫人生君莫问时难产而亡还是去年将军上战场后一去不回,尸骨无存,都使得这个本应该享受无忧无虑大小姐生活的姑娘变得异常成熟和冷静。   杏儿从小受君若风夫妇的照顾,当她听闻君若风的死讯的时候,几乎哭晕了过去,而君攸宁竟然只是红了眼眶,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小姐。”杏儿默默念道,“希望送你白玉镯的人可以让你幸福。”   回房间陪君莫问吃完了糕点喝完了蜜茶,君攸宁开始幻想晚上见到白夜苍会是一个怎样的情景。   君莫问看了君攸宁一会儿,发现她竟然对着手上的白玉镯在发呆,边摇头边想着这个姐姐没救了,就离开房间去找昨天被福伯留下的杜克察了。   发呆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一天时间眨眼之间便过去了,君攸宁用了晚膳,天刚酉时不到,为了表示自己对王爷的尊敬,君攸宁不敢多浪费时间,向福伯交代了一声,便打算独自离开将军府,却没想到刚巧碰上了杏儿。   “小姐,你这是去哪儿?”   “有个人要去见。”君攸宁随口回了一句。   杏儿立刻便意识到君攸宁要见的是谁,当她中午碰上君莫问,君莫问对她说姐姐正对着手上的白玉镯子发呆的时候,她就觉得此事不简单了,她的大小姐,怕是动了心了。   “等等。”杏儿赶紧叫住君攸宁。   君攸宁奇怪道:“有什么事吗?”   杏儿上前打量了君攸宁一遍,有些嫌弃的说道:“小姐,你就穿成这样出去?”   君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兰色的长裙,干净素雅,有什么不好的。   “是不是有些太随便?”   君攸宁转念一想,虽然白夜苍这次见她多是微服出巡,但他的身份依旧高贵,自己要真的穿成这样过去见他,确实也随便了些:“那杏儿你说怎么办,时间也不多了。”   “交给我吧。”   约莫一盏茶后,焕然一新的君攸宁迈着步子出门了。   时间有些紧急,君攸宁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月桥旁的,可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过了元宵的日子,月河两旁的花灯却还高高挂着,比天上繁星更加耀眼。更奇怪的是,不管是月桥上还是月河两边,都空无一人。   除了元宵这天月桥周围会尤其热闹之外,在平时也会有不少人,绝不会像今天这样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没有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白夜苍都不在呢?君攸宁怀着疑问一步步向月桥走去。   当她第一步踏上月桥的时候,她心中忽然有一个感觉,对面也有一个人正踏上月桥。   她越往上走,这个感觉就越强烈,当她走到终于能看到对面的情况的地方,当她看到对面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她竟然打从心底里的有些激动。   是白色的衣服,是他吗?   两个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在桥中央相遇,两人终于看清了对方。   是他!君攸宁虽然当时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却记得他的身形,穿着白衣,如此熟悉,就是他!可是白夜苍呢?他在哪儿?   他深邃的双眼就这样直视着她,君攸宁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小鹿乱撞的感觉。   他张嘴,说了第一句话:“传说一男一女同时从桥的两端踏上月桥,并在桥上相遇,就会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君攸宁的脸有点发烫,什么兴王白夜苍,让他见鬼去吧。   他上前拉住君攸宁的左手,指尖触碰到君攸宁手腕上的白玉镯:“你遵守了约定,戴着它来见我了。”   君攸宁一愣,这话里的味道不对。   他笑道:“这是我的母妃留给我的东西,戴上了,你就是我的女人。”   君攸宁下意识地用右手去碰白玉镯,他继续道:“摘下来了,你也是。”   这个白衣男子,救了君莫问的人,是兴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向她提亲!   她没听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条件   “王爷。”君攸宁不禁后退了两步,她让白夜苍见鬼去,结果真的是见了鬼了,“你这是……”   白夜苍心意一动,看来他是太着急了,把君攸宁吓坏了。   “本王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君攸宁抬头看他,他穿着一袭白衣,花灯的绚烂灯火将他整个笼罩在其中,就像昨晚他抱着君莫问向她走来时那样,沐光而动,恍若天神降世,但是今天,她真真切切的看清了他的脸。   眉梢眼角都透着柔情,一双温柔澄澈的眸子中洒满了点点光芒,似有一个宇宙一般带着魔力,他的眼窝较常人多些凹陷,那该是继承他母妃窅妃的特点,深邃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似要将她整个溺在里面。他的唇淡如水,带着些病态的感觉,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笑意中带着让人读不懂的深意,叫人忍不住想靠近些体会他的话意,可他却半字未语,只是这样一个笑,就叫她无法自拔。   “我们才刚刚认识。”君攸宁不知不觉竟被他的笑容吸引,方才还因为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些,现在却不知不觉与他四目相对,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腰际,他的鼻尖几乎抵上了她的鼻尖。   “本王记得,我们认识应该在更早之前。”   君攸宁抬手抵在白夜苍的胸膛,试图阻止他的继续“入侵”:“再早也不过是昨天。”   白夜苍的嘴角微微一抿,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他的眼睛微微向下一看,目光定在了君攸宁的唇上,他低头朝君攸宁的双唇靠近。   君攸宁整个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并不是认识不懂,前世她也曾嫁人为妻,甚至为龙景云孕育了一个孩子,只可惜孩子还未出世,就因为杜淑慎下在她饮食中的□□而胎死腹中了。   为什么当她看到白夜苍的脸渐渐靠近竟然没有推开他的冲动,她的手明明抵在他的胸上,只要她稍稍用力……   君攸宁在拒绝和不拒绝中挣扎,白夜苍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就在两个人的唇快要碰到的时候,白夜苍放开了环在君攸宁腰际的双手,他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跟将军开个玩笑,还望你不要当真,别把本王当成见色起意的男人。”   君攸宁俏脸一红,还好白夜苍停下得及时,否则她可能真的就顺从的接受了:“王爷开这样的玩笑,末将实在是承受不起。”   “是本王的错。”白夜苍感觉到了君攸宁的紧张,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希望两个人的距离感可以让君攸宁冷静下来,“不过本王没想到,将军此次私下来见本王竟然如此盛装打扮,莫非猜到了本王准备了这一切?”   君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出发前杏儿硬要她换上的流云织锦广袖裙,头上也戴了各式各样的首饰,确实是太隆重了些,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毕竟是来见王爷,末将是该隆重些才对。”   白夜苍道:“本王一直以为,将军的隆重该是身披战袍,腰佩宝剑,□□神驹骑,手中满弓拉。”   君攸宁听到此话,立刻抱拳行了个礼,举手投足之间收敛了女子的柔美,却多了一份军人的英姿,她道:“多谢王爷的夸奖,末将去年第一次带兵制敌时,便是这样的情形。末将以为,这样的隆重该是上了战场面对敌军时才该展现出来的。”   “说得好。”白夜苍露出赞赏的眼神,“不愧是我大周第一女将,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王爷的意思是……”   白夜苍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道:“隔墙有耳,你随我来。”   白夜苍领着君攸宁走进附近的一条巷子里,那个巷子里有一扇破旧的门,门脚的木板已经腐烂了,长满了青苔,白夜苍在上面有节奏的敲了三下,便有个人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门。   “霍姑娘?”   来开门的正是霍燕斯,她恭敬的弯下身子,道:“王爷,将军,请进。”   君攸宁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还是跟着白夜苍走进了这家院子。   进了里面的房间,君攸宁才发现这个破房子竟然内有乾坤,不论是金丝楠木做成的大床,还是锦蚕丝织成的云影被褥,亦或者正在燃烧着,飘着缕缕白烟的紫檀香,都和这个外面看起来极其破旧的院子格格不入。   “将军,请坐。”霍燕斯将君攸宁引到凳子上坐下,自己则在为白夜苍和君攸宁沏好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房间。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从面前的茶还冒着热气坐到了茶水冰凉。   “王爷,末将不懂王爷的意思。”白夜苍似乎没有开腔的意思,君攸宁只好先挑起了话头,“为什么要将末将喊到这里来,却一句话都不说?”   白夜苍将已经冰凉的茶喝了一口下肚,他似乎很是享受:“这茶就该是这么品,你也来一口。”   君攸宁将信将疑的拿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凉了的茶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她确实觉得现在口干舌燥,便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白夜苍说了一句话:“本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你嫁给本王。”   “噗!”君攸宁一下子没忍住,竟然将满满一口茶喷在了白夜苍的脸上。   白夜苍脸上的笑意竟然更浓了,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条精美的锦帕,擦了擦脸道:“阿宁,你表示喜悦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君攸宁要是嘴里还有茶,一定会憋不出再次喷到他的脸上,她咳了两声,企图掩饰她的尴尬:“咳咳,王爷,您怎么喊我……”   “等本王将你娶过门,难道还要喊你将军?”白夜苍面露难色,眉头微蹙,“这样会叫本王觉得,娶了个男人回家。”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   白夜苍道:“若是你不同意,我们便没法合作了。”   “合作?”君攸宁好像有些明白白夜苍的意思了。   “燕斯昨天应该告诉了你,今天本王是来跟你谈合作的条件的。”   “难道条件是……”君攸宁瞬间醒悟过来,“条件是我嫁王爷为妻?”   白夜苍满意一笑:“聪明。”   “我同王爷从未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交集,若是突然成亲,难保不会惹人怀疑。”   原来君攸宁担心的是这个,而不是要嫁给他的这个条件,白夜苍心情大好,只要君攸宁不抗拒嫁给他,就什么都好办:“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顾虑,本王今夜为何要安排这样一个惊喜给你?”   “惊喜?”君攸宁恍然大悟,“刚才月桥上的一切是做给别人看的,所以王爷后来才会说‘隔墙有耳’,将我带到此处,才将一切说明。”   “说不定此刻已经有人把今日你我月桥相会的事情报告给父皇了,而且你手上所戴的白玉镯是当年我的母妃留下的信物,只要有姑娘戴上了就必须成为我的王妃,母妃向我说明此事时,父皇是知道的。所以只等父皇知道了你我相会之事,本王再求父皇赐婚,便不会有问题了。”白夜苍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本王突然向你提出成婚的要求,你为何不先想着拒绝?”   “虽然王爷刚刚将此事说出来的时候,我是很惊慌,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其实王爷的这个条件并不能算是条件,而是我们想要扳倒萧兴怀的必经之路。”   “怎么说?”白夜苍并非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想听听君攸宁的看法。   “王爷向来远离朝政,不与朝廷中的官员打交道,因此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交情。这也是王爷此次找我合作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萧兴怀几乎收买了朝廷中所有的官员,而我因为君家与他的矛盾,不仅不可能被他收买,反而一定会和他作对。”君攸宁继续道,“从王爷的角度来说,王爷虽然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但恕我直言,因为皇上的偏私,不仅仅是兴王您,其他各位王爷都还没有什么实权,虽然每个王爷手上都握着兵,可就是这些兵,还是萧兴怀提议后,从我爹手上分出去的原本属于‘四将’的兵。况且据我所知,当年‘四将’的兵符并非收到了我爹的手中,而是落在了云中骑的领将萧仁的手中。这萧仁是萧兴怀的堂亲,因此,另一种意义上,虽然皇上将‘四将’的兵分别给了四位王爷,但兵权却并非握在王爷的手里,而是在萧兴怀的手中。”   “继续。”   “想要和萧兴怀对抗,第一就必须要有兵权。萧兴怀几次明确打我手中虎符的主意,怕是我再不采取措施,就真的要失去我父亲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了。”君攸宁叹了口,接着道,“我暂代我父亲骠骑大将军一职,手中握有重兵权,但我的兵只是我的兵,就算我与王爷合作,也不可能为了王爷私自调动军队,若是出了什么事,萧兴怀只要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我便完了,王爷与我非亲非故,怕是保不住我,但若是我与王爷成了亲,成为王妃,那便不一样了。我嫁给王爷,是在为王爷提供羽翼,而王爷娶我,是在保护我。”   “你想得很透彻,这也正是本王爷所考虑的。”   君攸宁道:“王爷考虑周全,非我所能比。”   “本王知道你的聪明才智并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你虽是一个女子,却是一个将才。所以我才会选择你,这是我选择你的第三个原因。”   君攸宁其实并非是毫无顾虑的,前世她所嫁非人,最后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她曾告诫自己不要再轻信任何男人,但白夜苍却不知为何给她很安心的感觉,那是与龙景云假装出来对她的好完全不同的,龙景云一直都在利用她,可是嘴上说的却全是爱她的话,而白夜苍一开始便将话全部挑明,与你合作便是为了对付萧兴怀,借用的就是你的力量,你手上的军队。   如果对方是白夜苍,君攸宁愿意试试,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傻傻相信任何人的君攸宁了,如果她一旦知道白夜苍骗她,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虽然在心里已经想好了退路,但君攸宁还是愿意相信,白夜苍不会骗她。   “燕斯,送将军回去。”   霍燕斯在门外听到白夜苍的吩咐,打开了门。   君攸宁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经过白夜苍身边的时候,她恍惚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娶你,是条件。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会娶你,阿宁。”   但是当她回头去看白夜苍的时候,他只是那样安静的弯着嘴角笑着,似乎从来没有张嘴说过话。   “将军,请。”   君攸宁又深深看了白夜苍一眼,扭头跟着霍燕斯离开了。   “是的阿宁,我会娶你,让你幸福。”白夜苍握了握拳,神情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王爷   “王爷,君小姐已经送走了。”   白夜苍抿下一口茶,正要说什么,却又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愣了一下,拿过对面君攸宁方才喝过茶的茶杯,手指轻轻抚过茶杯的边缘,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霍燕斯第一次见万事不留心白夜苍做这种事情,对着一个女人喝过的杯子傻笑,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大周的百姓该怎么看待他们心目中神秘的兴王。   可是霍燕斯跟在白夜苍身边也有非常久的时间了,却从未听白夜苍提起过君攸宁。   “王爷,是否可以准备聘礼了?”   “先不急。”白夜苍道,“我在此刻进京已经惹人怀疑,若是突然着手操办这些事情,一定会惊动一直关注君家的萧兴怀,且先看着父皇几时会派人宣本王进宫,再做定夺。”   “是。”霍燕斯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   霍燕斯道:“王爷为什么不跟君小姐说她父亲的事,只说是要对付萧兴怀?”   白夜苍的的手指定住了动作,他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转身看着霍燕斯:“如果你知道你的父亲可能没死,你会是什么心情?”   霍燕斯表情一变,神情黯然:“属下明白了。”   “虽然本王手中有君若风将军可能没死的证据,也知道他此次尸骨无存的事另有隐情,但说到底并非有十全之把握,若是本王直接同她说了她父亲之事,她难免方寸大乱,言行之间总会有差错的地方,叫人家看出端倪。既然如此,本王便暂时先不将此事透露给她,直到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甚至是找到了君若风本人,再给她一个惊喜。”   “可若找到的是尸体……”   “那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至少本王尽心尽力了。”白夜苍道,“君若风失踪之事与萧兴怀脱不了干系,她与本王合作对付萧兴怀,说不定也能借此查出她父亲的消息。”   “王爷对君小姐真好。”这是霍燕斯真实的感受。   “还不够好。”白夜苍道,“希望本王的岳父大人别让本王失望。”   “王爷,属下还想多嘴问一句话,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本王面前,还有何不可讲的。”   “属下好奇的是,王爷之前从未提过君小姐半个字,这回突然对君小姐如此上心,究竟是为何?”   其实霍燕斯这些话已经超过了一个属下该关心的范围,但白夜苍在收留霍燕斯的时候早就将她当成了妹妹看待,虽然表面上是主子与属下的关系,但在王府吃的喝的吃穿用度一样都不少她的,而很多话白夜苍从不对其他人说的,偶尔也会对霍燕斯吐露。   白夜苍似乎考虑了一下,随后才开口:“本王说过,与她相识在更早之前。”   霍燕斯好像明白白夜苍的意思了,曾经一见钟情,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君小姐似乎不知道王爷此前与她相识,为何王爷不直接挑明?”   没想到王爷还是个痴情种子,一直念着君姑娘到现在。即使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也不敢直言,而是拿合作当借口向君姑娘提亲。   定情信物也不敢亲自交给人家,反而让她转达,用这样一种方法骗君姑娘戴上。今天还一个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时白色的衣服上沾了些灰尘,怕是偷偷躲到将军府的什么地方偷看君姑娘去了。   今天晚上又特地找了许久不见的友人——雅音乐坊的坊主帮忙,赶走了所有的路人,重新在月河边挂满了花灯,就为了给君姑娘一个惊喜,结果到头来还得口是心非,非要跟君姑娘说是为了做样子给皇上看。   “本王不知如何开口。”   难道做了又不敢承认是为了掩饰他的害羞吗?原来她家王爷竟然还是个这么可爱的人。   霍燕斯边想边盯着白夜苍的脸看,她竟然觉得白夜苍有些微微的脸红,怕是她看错了吧。   “你的疑问本王都解答了,还不下去?”白夜苍有些后悔跟霍燕斯说方才那些话了,只怕霍燕斯已经在心中想了些不对的东西,不然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那不是往日她看他王爷身份时尊敬的眼神,反而像是一个妹妹看她的哥哥出糗似的,带着些玩味,果然是他平日里太纵容她了,她才敢这么大胆,是时候给她个警告了,他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嗯?”   霍燕斯立刻接收到了白夜苍传递过来的警告,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说了声“属下告退”,飞也似地逃走了,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王爷有了喜欢的人,就连她的心情也变好起来了。   兴王府王妃的位置也确实空得太久了,该有个人来坐坐了。   而君攸宁,确实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霍燕斯离开后,白夜苍盯着那个茶杯怔怔的发呆,开始反省自己这两天的失态之处。   昨天去月河花灯会不过是想在月桥上远远的看她一眼,却没想到出手救了她的弟弟,虽说当时事发突然,可也确是太莽撞了,好在当时没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否则可就有大问题了。   而今天自己一个人跑到将军府更是不对,为了亲眼看她带上他送的信物却又取不下来的窘迫的样子,他堂堂的一个王爷成了梁上君子,还差点被她抓了个现行,真是太丢脸了。   虽然不停地否定着自己这两天的做法,但白夜苍没发现,他的脸上全然是止不住的笑意,丝毫没有自责的神情。   陷入爱情中的人呐,是没有办法用常理来判断的。   而另一边,为了不引人注意,霍燕斯将君攸宁送出门后,君攸宁就拒绝了她继续送她回府的请求。   君攸宁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夜风徐徐吹在她的身上,她出来得急没带个外披,此刻寒意阵阵,侵袭了她的身体,但对于一个经历过死亡的人来说,这么点寒冷的感觉根本不算什么。   她现在想的是,好在她还没有待太长的时间,还未到宵禁的时候,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宵禁呐,她还记得前世的她为了龙景云犯了宵禁,险些受了处罚。君攸宁边走边想着,回到五年前之后,日子就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虽然有兴王找上门,但日子也并没有什么起伏,算来从昨夜灯会前醒来到现在不过才过了一天的时间,她竟然就觉得回到五年前已经许久了,有活蹦乱跳的莫问绕着她转,她几乎就要溺在这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中了。   要不是突然想起了龙景云,她几乎就要忘了她曾经说过什么话,忘了她曾经受过的罪。   她曾经说,她不会放过他们,她要龙景云和杜淑慎不得好死。   可真的有这么怨恨吗?   如果真的恨透了,她应该拿着剑冲到云王府,将龙景云杀死在他的床榻之上,可她没有,她也不能,她不能为了自己的怨恨,再次害了君家,她要慢慢来,一点一点来,说不定,她还可以让兴王助她一臂之力。   既然她和兴王是合作关系,互相帮助也并非不可以,但该怎么解释她对龙景云的恨呢?   兴王同其他的王爷兄弟们向来没有什么兄弟情义,要说其他几位王爷见面之时还会寒暄几句,那么兴王便是连瞧都不会瞧那些王爷一眼,而那些王爷也因为皇帝对兴王的偏爱,与兴王的关系十分尴尬。但即使白夜苍和龙景云的关系不好,也不会因为她一句话便弄得兄弟内斗不和,而落得一个残害兄弟、扰乱朝纲、谋取帝位的罪名吧。   君攸宁自顾自地想着,却不知道如果她说了,白夜苍真会为了她这样做。   走过了一条街,君攸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巨大的人影猛地从街拐角闪出,身形高大,体型健硕,是个大汉。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那人影低下头来,原来是杜克察。   “杜克察,你怎么来了?”   “少爷等了小姐许久还不见小姐回来,怕小姐出事,非要我出来寻你。”   君攸宁道:“倒是我让莫问担心了,那就快些回去吧。”   杜克察很自然的就要走在前面,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脚步,让君攸宁走在前面。   “你……”君攸宁顿了顿,似乎考虑了一下,又忽然转了个话头,才开口,“你今天同莫问干了些什么?”   “少爷缠着我要我教他武艺。”   “武艺?”君攸宁笑道,“我就知道,他留你下来便是这个目的了。”   “小姐的意思是?”   “莫问一直想成为我爹那样的人,只可惜他自小体弱多病,长得瘦弱,直到后来开始习武,才渐渐不再每日吃药,身体也好了些。他也知道习武是强健他身体最好的方法,并且他在习武上也是颇有些天赋的,不过我爹过世后便没有合适的人教他功夫了,我虽会些拳脚,可毕竟男女在力量和技巧上是不同的,就算我能教他他想要的,可也难免会有细小的问题,使他在最开始就打不好基础。在爹过世后的这一年里,我请了不少武艺高强的人教他功夫,他都不合心意,现在看来,他是喜欢你这样的师父。”   “我这样的?”   “莫问是个很简单的孩子,他喜欢你这样的师父,就说明,他想成为你这样。”   杜克察哈哈大笑起来:“少爷小胳膊小腿的,可长不成我这样。”   “谁说的!”稚气的童声穿破黑夜的街道,闯进了君攸宁和杜克察的耳朵。   “莫问?”   “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飞鸽   夜,星光璀璨。   君攸宁站在寂静的街道上,却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月光照亮了她的前路,她的身后是杜克察,她的身前是君莫问,福伯正一瘸一拐的领着君莫问朝她走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场景,君攸宁的眼眶却湿润了。   “莫问,你怎么来了?”   “姐姐久久不归,老杜也去而不返,我当然要出来找你。”   “老杜?”   君攸宁回头看杜克察,只见杜克察略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少爷非要这样称呼我。”   “这个称呼不错,以后我也喊你老杜。”   “夜将深了,小姐,少爷,咱们快些回去吧。”福伯走在前头,领着君莫问和君攸宁向前走去,杜克察则走在后方。   这条街离将军府不过百米的距离,君攸宁同君莫问说说笑笑,一会儿便到了将军府门口,而杏儿早就伸着脖子等在门口许久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杏儿立刻迎了上来,将手中抱着的披风披在了君攸宁的肩上。   “要是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也要出来寻我了?”   杏儿笑道:“你们一个个都出去了,将军府全靠我坐镇了,我可不能走。”   君攸宁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个杏儿的脑袋:“你这丫头,将军府哪天要是靠你坐镇,可真不敢想象。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都站在门外了,快些进去吧。”   将大门锁上之后,君攸宁略带歉意的说道:“今天晚上烦劳大家,为了找我一个人全都离了府,大家快些回房休息吧。”   “姐姐,我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睡。”君莫问环住了君攸宁的腰,脸埋在君攸宁的腰际。   君攸宁怎么忍心拒绝君莫问的请求,她摸了摸君莫问的脑袋,笑道:“好,今天你就跟我睡,不过下不为例。”   “嗯。”君莫问埋着脑袋,发出一声闷闷的应答。   杏儿、杜克察和福伯都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君攸宁也领着君莫问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之后,君攸宁和君莫问躺在床上,君莫问拉着君攸宁的手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向她讲述着今天下午看杜克察接受福伯考验的事情。   “姐姐你是不知道,老杜可厉害了,后边练武场那么重的大石锁,我只看见爹爹那么轻松的拿起来过,就连我们府上那么强壮的护院都需要两个人一起抬才能抬起来,他竟然眼睛都不眨的就举起来了!”   君攸宁从君莫问眼中看到了他的憧憬,他应该也在想象自己轻松无比的拿起那个大石锁的样子吧,其实在五年之后他真的做到了,可君攸宁现在却不想君莫问再走上那条路,因为那实在太苦太难。   “姐姐,你怎么了?”君莫问说得正开心,回头却看见君攸宁暗自低着头在发呆,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话,“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君攸宁虽然不想君莫问走这条路,却也不敢打击他的自信心,她道:“怎么会呢,你可是大周前前任骠骑大将军的孙子,前任骠骑大将军的儿子,现任代骠骑大将军的弟弟,以后也一定是个前途无量的大将军!”   君莫问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他露着大大的微笑,拉着君攸宁的手追问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君攸宁看到君莫问的样子,忽然便不忍心干预他的未来了,一个人只有做他想做的事才会活得开心,君攸宁也因为崇拜父亲,所以才会成为大周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将军,她想起自己被皇上授予这个称号,穿着铠甲拿着长剑走上白玉阶接受皇上的封赏的情景,至今想起来心中还会涌动出的无法描述的激动和喜悦感。   “姐姐,要是我们以后可以并肩作战就好了。”君莫问伸出双指,成剑状向前刺出,“君家姐弟,双剑合璧。”   君攸宁捂着嘴笑了起来:“莫问,如果姐姐没记错的话,你还不会用剑吧。”   “姐姐!”君莫问眼睛一闭,翻身睡了,嘴里嘟囔道,“我明天就学。”   长姐如母,君攸宁轻轻地拍打着君莫问哄着他进入梦乡,直到君莫问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君攸宁这才想起来,似乎忘了一件要紧的事要同他说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君攸宁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边的君莫问早已不知所踪。   奇怪,莫问会去哪儿?   君攸宁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后,离了房间,立刻便碰上了杏儿,她拉住杏儿便问:“莫问呢?”   “后边练武场,缠着老杜教他功夫呢。”   君攸宁一想便知,君莫问向来是说到做到,昨天晚上她睡前提了一句他不会剑术,君莫问一定记在心里,既然说了今天会学,他便一定会去学。   君攸宁拔腿便向练武场走去,杏儿大喊:“小姐,早膳不用了吗?”   君攸宁头也不回的答道:“给我送到练武场来。”   杏儿歪着头,叹了口气道:“这姐弟俩,真是一个脾气。看来今天的三餐,都要在练武场用了。”说罢,她也拔腿跟了上去。   将军府后院的练武场是君若风特地划出来的一块地,作为一名军人,一个习武者,每天的基本功训练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个将军世家来说,练武场便是非常重要的。   君攸宁从前每日都会强迫自己在练武场至少训练一个时辰,但重生之后她便明白了,再好的功夫也敌不过人心,如果你看不穿人心,任你武功再高强,最终都会败在别人的手上。   练武场向来只有君攸宁一个人,后来多了君莫问每日练习基本功,今天非常难得的是,除了君莫问之外,练武场还多了一个人,便是昨日在练武场接受考验的杜克察。   “早,老杜!”   “早!”   “老杜,陪少爷练功呢?”   “承蒙少爷关照。”   杜克察只来了半天就已经被大家亲切的称为“老杜”,虽然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却有一种人格魅力,也许是他高大的身材给人的安全感叫人容易亲近。   “老杜,我马步也扎了有半个时辰了,你什么时候教我剑法?”君莫问已经练习马步一年有余,现在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再摇摇晃晃了,基本功非常的扎实。   杜克察有些为难:“可是少爷,我不会剑法。”   “你怎么可能不会剑法呢?”君莫问不愿意相信,他钻起牛角尖来而是一把好手,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听,“你今天必须要教我剑法。”   “少爷,不是我不愿意教你,我是真的不会。”杜克察只好找了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劝说君莫问,“少爷你想,剑客走到哪儿都随身带着一把剑,你何时见我带着兵器?而且那些剑客一个个都骨瘦如柴的,看起来瘦瘦小小,一点力气都没有,全靠身形和技巧取胜,哪像我,一看就不是使剑的,倒像是拿大刀或是板斧的,你说对不?”   “那你就教我刀法!”君莫问想了想,自己和姐姐一刀一剑倒也不错,谁说非得双剑合璧。   可杜克察又为难了:“少爷,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我也不会用刀。”   君莫问有些恼了,他终归还是个小孩子,到底还是喜欢发小孩子脾气:“你剑也不会,刀也不会,那你会什么?”   “我会弓箭。”杜克察很确定的说道。   “弓箭?”君莫问重复了一遍,“有多准?”   “千里之外可取敌将首级。”   “敌将?”君莫问不禁反问了一下,他虽年纪小,可也知道这种用语习惯只有他们将军世家才会随口说来,一般用弓箭的准头好的,也绝对不会用“千里之外可取敌将首级”这样的形容法。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常去深山里狩猎,那些野禽野兽就是我的敌军。”   “不如我们比比。”君攸宁刚巧走到练武场外,就听见杜克察在同君莫问说弓箭之事,君攸宁心中有疑惑,君莫问该是向杜克察讨教剑法才对,怎么变成了箭法,一说起弓箭君攸宁便觉得手痒痒,“千里之外可取敌将首级”,这句极其夸张的话在未来将成为描述她鹰鹫之眼的必备语句,难得碰到一个有自信如此形容他自己的人,君攸宁感到很有兴趣。   “姐姐。”君莫问迎了上来,“姐姐真的要和老杜比射箭?”   “小姐,我……”杜克察不敢答应,怕万一君攸宁输了恼羞成怒把他赶出将军府,他当初求了君攸宁半天可就白费劲了。   君攸宁似乎看穿了杜克察的担心,笑道:“我并非是心胸狭窄之人,否则也带不了我父亲的兵,我若是赢了,我固然为自己高兴,我若是输了,我也会为找到一个人才而高兴。如果你真有赢我的能力,只当府上的护院可就太可惜了,我会为你在军队里安排一个好职位的。但前提是,你得赢了我。”   君莫问插嘴道:“老杜,我想你留下来,而且我知道姐姐不会输的,这样正好。”   杜克察听到此话却不是很开心,虽说君攸宁现在是代骠骑大将军,可说到底还是个女流之辈,作为一个大男人,若是输了,实在是说不过去:“少爷,你放心,虽然我也想留在府上,但我一定会赢的。”   “话可别说的太早,莫问,你来当裁判。”   君莫问欢呼一声,转身去拿弓箭。   闲得无所事事的某位王爷继梁上君子后又成了爬墙君子,此刻他正趴在将军府后院的墙上看着因为找到对手而露出微笑的君攸宁,那副心满意足又得意的样子,看得白夜苍心中一动。   既然你们想要比赛,不如我就送你们一份礼物。   “燕斯,去准备两只飞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姐夫   君攸宁和杜克察分别拿着一副弓箭,两副弓箭从弦至箭一模一样,不会有任何偏颇。   君莫问正要吩咐人去将靶子搬来,却被君攸宁阻止。   “靶子对于我们二人的比试没有任何意义。”君攸宁道,“我们的目标在天上。”   “天上?”杜克察也感到奇怪,莫非要射下云彩来才能证明他的箭法厉害?   君攸宁胸有成竹般的指着天上道:“马上就会有猎物送上门的。”   趴在墙上的白夜苍终于等到霍燕斯,霍燕斯一手抓着一只鸽子,皱着眉头,面露难色,她可被惊吓后胡乱排泄的鸽子折磨的够呛:“王爷,您要的鸽子来了。”   “吩咐你的东西可做了?”   “已经办妥了。”   “好,把鸽子抛到将军府内去。”   霍燕斯巴不得立刻就将手上的鸽子丢掉,此刻得了命令,更是一刻都不敢懈怠,她高举双手,内力汇于双脚,略微拔高身形,便将两只鸽子抛进了王府中。   鸽子是霍燕斯刚从养鸽人处抓来的,活蹦乱跳的,正是爱飞的时候,它们一脱离霍燕斯的魔爪,便立刻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君攸宁的耳朵灵敏,立刻捕捉到了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她大声道:“老杜,一人一只。”   杜克察随着君攸宁的喊声向天上看去,只见两只肥肥大大的鸽子正扑棱着翅膀快速飞过他们头顶的天空。   “好!”   杜克察大声应答,转眼间已经搭弓上箭,离弦之箭势如破竹朝其中一只鸽子飞速射去。   鸽子发出最后一声悲鸣,重重地跌落下来,掉在君莫问的面前。   君攸宁这时才不疾不徐的将箭搭上,她将弓拉满,正欲射出,忽然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即微微一笑,悄悄的挪动了她瞄准目标的位置。   别人也许没发现,但杜克察却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君攸宁瞄准的还是鸽子,但却不是鸽子的正中心,她这样子是射不中鸽子的,她究竟想干什么?   “姐姐快射,鸽子要飞走了!”君莫问眼见着那只鸽子从将军府的一头飞到另一头,转眼就要飞出大家的视线了。   君攸宁这时才终于松开手上的弓弦,飞箭发出仿佛射破虚空般的呼啸声,擦着鸽子的腿掠了过去,鸽子身子一歪不知落下了什么东西,随即又扑棱了两下正了身子飞走了,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君莫问傻眼了,他的姐姐难道就这样输了?   “小姐,我输了,在小姐面前,我甘拜下风。”杜克察放下手中的弓箭,朝君攸宁行了一个大礼,“我以后再也不敢口出狂言,说自己的箭术厉害。”   君莫问被杜克察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是他的姐姐没有射中鸽子而老杜射中了,为什么会是老杜输了?   “姐姐,我不明白?”   “老杜,你告诉他这是为何。”   杜克察走到方才君攸宁的箭擦中鸽子腿的位置的下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拿在手里,又回到君莫问的面前。   “少爷,你看。”杜克察说着摊开自己的手掌心,一个圆柱形的小竹筒正躺在他的手掌心。   “这是?”君莫问接过杜克察手中的小竹筒,恍然大悟,“姐姐从鸽子的腿上射下了这个,却没有伤到鸽子,所以你才说姐姐赢了,对不对?”   杜克察笑道:“少爷说的对,正是如此。我的箭法或许还能精进,可天生的视力我却是比不过小姐了,我竟然丝毫没有看到鸽子腿上还绑着这个。”   “这并非是视力的问题。”君攸宁道,“而是你的注意力全然在猎物的身上,却没有注意到更值得注意的地方,很多时候,我们所要得到的并非是猎物本身,就像你说的‘千里之外取敌将首级’,擒贼先擒王之话虽不假,但敌将并非一直停在那处等你射杀,而那个时候你就该思考这一箭出去究竟射到哪里,导致什么结果,怎样才是最好的,如果你能改掉这个习惯,我想你的箭法一定能更进一步。”   “小姐的教诲,杜克察记住了。”   “姐姐,这个小竹筒里是不是放了什么?”君莫问的注意力已经全被这个小竹筒吸引了,“老杜射下来的那只鸽子上也有一个小竹筒。”   “咱不会把人家的飞鸽传书给射下来了吧。”杜克察捡起他射下的那只鸽子,拿下上面的竹筒,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要真是这样可就不好了。”   君攸宁却道:“你们可以打开来看看。”   “姐姐,看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吧。”君莫问有些犹豫。   君攸宁道:“这并非是别人的东西,是我的。”   君莫问和杜克察满怀疑惑的一齐打开了两个竹筒:“这是……这个字念什么?”   君攸宁这才想到君莫问认识的字还不全,而杜克察似乎也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她从二人手中接过两张小小的纸,只见这两张不过两指粗细的纸上竟然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着完完整整的一首诗:“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在拿到纸前君攸宁还猜测过白夜苍会在纸上写什么,竟然是她名字的由来。   “我在上面看到姐姐的名字了,君子攸宁,我认识这几个字,姐姐到底是谁飞鸽传书给你呀?”君莫问最先认识的几个字就是他爹君若风,他的姐姐君攸宁和他自己君莫问的名字,自然知道君子攸宁这几个字。   君攸宁看向白夜苍趴着的墙头,放大了声音道:“王爷莫要再趴着了,请从正门入吧。”   在墙外的白夜苍哑然失笑,他果然早就被君攸宁发现了踪迹,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胸有成竹的盼着他放他们比试的靶子进来,也不会说那飞鸽传书就是给她的。   既然君攸宁请了他进去,那继续趴墙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正好他也有事要找君攸宁商量,能见面自然是好,他稳稳地落在地上,掸了掸自己衣襟上的灰尘,和霍燕斯朝将军府的大门走去。   “姐姐,你在跟谁说话?”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君攸宁将白夜苍喊进来,一来是想做给兴王口中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看,让他们有更多的消息报告给皇上,好让她和兴王能顺利成亲,二来是想让白夜苍和君莫问见一面,当面同君莫问说这件事,否则以君莫问的脾气,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才告诉他,他一定会生好几天的闷气才会再次理她,“杏儿,老杜,你们先下去。”   “可是小姐,你还没用早膳呢?”杏儿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将手中的早膳送到君攸宁的手上,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提一句,却是在君攸宁让她离开之后。   “拿走吧,今日不用早膳了,一会儿有贵客到,记得准备一桌丰盛的午膳,不可怠慢客人。还有,让柳儿、莲儿她们泡最好的茶,稍后奉茶到大堂。”君攸宁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早膳不要浪费,你和老杜一起吃了吧。”   “是。”杏儿就知道君攸宁最后一定会说这么一句,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什么都不习惯浪费,该说她是好还是不好呢?   “莫问,我们去大堂。”   君攸宁和君莫问刚到大堂不久,白夜苍和霍燕斯就由福伯亲自领着过来了,白夜苍身为王爷身份高贵,君攸宁原本应该亲自去迎接,但因为她方才说了让白夜苍从正门入,况且白夜苍也不在意这些,自然也就是没什么关系了。   “末将参见王爷!”君攸宁煞有其事的行了个大礼,没把白夜苍吓着,倒把君莫问吓着了,君莫问原本还想看看来人究竟是谁,长得什么模样,谁知视线还没定住,就被君攸宁强行按下了脑袋,也给白夜苍行了个大礼。   “将军多礼了,快请起。”白夜苍上前抓住君攸宁手,将她扶起来,他贴着君攸宁的耳边快速的说了一句话,“怎么突然对本王这么客气?”   君攸宁也快速的在白夜苍的耳边回了一句话:“为了让我的弟弟有心理准备。”   白夜苍看了一眼旁边险些被君攸宁一巴掌拍倒在地上的君莫问,终于松开君攸宁的手转而去扶君莫问,君莫问方才听君攸宁喊白夜苍王爷,已经知道对方身份不低,根本不敢让白夜苍扶他,但是当他抬头看向白夜苍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王爷竟然是那天晚上救他的人:“是你啊,白衣大哥哥!”   “白衣……”   “大哥哥……”   君攸宁和霍燕斯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白夜苍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听到君攸宁和霍燕斯重复了一遍他对白夜苍的称呼,君莫问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应该称呼王爷才是,他正要改口,白夜苍却先他一步说道:“不是哥哥,而是姐夫。”   “姐夫。”君莫问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等到他说的话反射到他的大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刚才顺着白夜苍的话说了什么,“姐夫?白玉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狩猎   “没错,白玉镯。”白夜苍知道君莫问和君攸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迟早会注意到君攸宁手上的白玉镯,没想到的是君莫问竟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白玉镯。   “姐姐,你怎么没告诉我要娶你的是他……是王爷呀。”君莫问偷偷溜到君攸宁的身后,抓着君攸宁的手,自觉轻声地说道。   因为君莫问同君攸宁差了些个子,君攸宁又一时忘了弯下腰来,他为了让君攸宁听到自己的话,不自觉提高了声调,他自以为说的悄悄话,其实尽数入了白夜苍的耳朵。   君攸宁撇了撇嘴,弯下腰在君莫问的耳边轻声说道:“那你同意吗?”   白夜苍看似很淡定的站在原地,实则却努力侧着身子在偷听君攸宁对君莫问说的悄悄话,可惜君攸宁说得实在太轻,白夜苍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依旧没有听到她的话。   君莫问听了君攸宁的话,小小的手抵住了自己的脑袋,俨然一副大人正在愁思的样子,忽然他眼睛亮了起来,三两步又冲到白夜苍的面前,问道:“王爷,您会剑法吗?”   白夜苍眉毛一挑,不知道君莫问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哄小孩子,按着他的意思说过去便好,况且他也确实会剑法。   白夜苍笑道:“自然会。”   “能教我吗?”君莫问眼巴巴的望着白夜苍,好像白夜苍是他唯一的希望一般。   “可以。”   君莫问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一把抱住了白夜苍的大腿,甜甜的喊了一声:“姐夫。”   白夜苍看向君攸宁,眼神中似乎在说:“看,搞定你弟弟如此简单,还要何心理准备?”   君攸宁也没想到君莫问竟然会因为白夜苍肯教他剑法而妥协,她爹爹留下的军队中有的是能人,她也并非不是找不到能教君莫问剑法的人……不过既然事已至此,能过了君莫问这一关也算好事。   君莫问抱着白夜苍的大腿,心里却在窃喜:“杏儿姐姐常说姐姐是将军府的小姐,现在又是代骠骑大将军,身份高贵,嫁人一定要门当户对,白衣大哥哥偏巧是王爷,必然是门当户对的。况且白衣大哥哥长相风流倜傥,和我貌美如花的姐姐在外貌上也很般配,再加上救命恩人要是想娶姐姐,我本来就不会拒绝。而我顺便又能找到人教我剑法,何乐而不为。我记得杏儿姐姐还说过……”   忽然,君莫问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他有些担忧的皱着眉头,问道:“姐夫,我听说王爷都是很花心的,有王妃和好几个侧王妃,您要是娶我的姐姐当侧王妃,或是娶了我的姐姐当王妃还要娶侧王妃,我可不同意。”   白夜苍没想到君莫问小小年纪竟然会想到这个问题,他哑然失笑:“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是杏儿姐姐说的。”   “杏儿?她在你的面前说了哪位王爷的事?”   君莫问挠了挠头,似乎费了些劲儿才想起来:“杏儿姐姐只说高门贵族家的公子都是花心的,叫我日后可不能像那王爷一样花心,我也不知她讲的是哪位王爷?”   就在这时,偏巧杏儿领着柳儿、莲儿来为白夜苍奉茶,听到君莫问提到自己的名字,她一头雾水的看着正盯着她看面露不悦的君攸宁,君攸宁极少责怪她,就算生气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竟是些玩笑话,这是怎么了?   杏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本应该在后厨主持大局,只是柳儿和莲儿说,来人听说是个王爷,而且好像还对自己小姐有意思,她才放下后厨的事跑到大堂来,瞧瞧究竟是谁。   “杏儿姐姐!”君莫问看到杏儿来了,立刻向她打招呼。   君攸宁则黑着一张脸,道:“柳儿、莲儿你们先下去,杏儿你过来。”   杏儿一时间后背冷汗直流,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就连她从来没见过据说是王爷和他的手下的白夜苍和霍燕斯也正盯着她看,一共四双眼睛,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杏儿腿软了。   “小、小姐,少爷。”杏儿哆哆嗦嗦的给君攸宁和君莫问行了个礼,又转身要给白夜苍行大礼,可“王”字刚出口,就立刻被白夜苍阻止了。   “你就是杏儿?”白夜苍明知故问的意味太重,听得杏儿心底一颤。   “奴婢……奴婢知错了。”杏儿双膝一屈,跪倒在地。   白夜苍却忽然笑了起来:“你错在何处?”   杏儿怎么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刚走进大堂忽然就成了众矢之的,她连半句话都没讲,上哪儿犯错去,莫非是奉茶奉晚了?可这本也不该是她的活,她只是来看热闹的。   “奴婢,奴婢……”杏儿“奴婢”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平日里那个伶牙俐齿的杏儿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她连自己犯了什么错就不知,又该怎么解释。   “王爷,杏儿自小同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   白夜苍一抬手,阻止君攸宁继续说下去:“本王并没有责怪她,本王只是想问问,你讲给莫问听的那个花心王爷,可是本王的三哥?”   白夜苍口中的三哥就是当今圣上的第三个儿子,麒王龙景麒,目前封地云州,是出了名的爱女色,家中没有王妃,却是有多位侧妃和各种美人,据传想要收买他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送绝世美人给他,只要对了麒王的胃口,什么事都能给你办成。   杏儿终于从白夜苍的话中摸到了些线索,想必是王爷想娶小姐,可少爷却提起了王爷花心的问题,而自己当初对少爷讲这件事的时候并未说明到底是哪个王爷,想必是少爷误会了,耽误了小姐和王爷的亲事,所以这两人现在是找她兴师问罪呢。   杏儿道:“奴婢再也不敢谈论皇家之事。”   白夜苍却道:“三哥的事本王也有听闻,坊间也有不少传说,悠悠众口,本王自然是不能禁的。本王的意思是,你以后对莫问讲这些话之时,该把事情的对象说明才好,否则这黑锅背到了本王的身上,本王是否太冤枉了?杏儿姑娘,你觉得呢?”   “是,杏儿明白了。”被王爷称为姑娘,杏儿不禁浑身一颤,她第一次遇到表面上如此温柔又善解人意,但实则笑中带着震慑让她浑身发颤的人,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领会了白夜苍话中的意思,保证道,“王爷放心,杏儿不敢再多言,除非是少爷向我询问王爷之时,我才说,并且一定将王爷的为人讲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杏儿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却并不知道面前这位王爷究竟是哪位,她该怎么同少爷说呢,反正好话都一样,把他往天上夸总是没错的。   君攸宁知道白夜苍不像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温和,王爷总该是要有些威严的,那些靠打骂怒斥和刑罚来树立威严的人是最低等的,虽然白夜苍拿杏儿开刀让君攸宁非常不开心,但杏儿偏巧撞到这个枪口上,她也不能说什么。   君莫问搞不懂眼前发生的状况,怎么大家的脸色忽然都变了,杏儿姐姐忽然就跪下了,不过他的姐夫似乎并没有生气,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他走到杏儿身边将她扶起来,笑道:“杏儿姐姐,那这位王爷跟你告诉我的有什么不同,他有没有侧妃,有没有王妃?”   杏儿深深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看来以后真的是不能多言了,言多必失,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朝君莫问眨了眨眼睛,君莫问有些迷茫,但是看杏儿紧张的那个样子,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道:“姐姐,姐夫,杏儿姐姐似乎不太舒服,我先带她下去,让她早些休息吧。”   “好,你们先下去吧。”君攸宁赶紧同意,好让他们二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夜苍却道:“不要这么紧张,本王对那位杏儿姑娘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她……”   看君攸宁面露不悦,白夜苍想起君攸宁先前说的与杏儿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情况,怕是说错了话惹君攸宁不高兴,赶紧换了个话题:“本王这次来,是想请你陪本王一同去狩猎。”   “狩猎?”君攸宁奇道,“莫非皇上已经召见过王爷,所以让王爷带着我……”   白夜苍道:“确实有人找了本王,但却并非是父皇,而是本王的二哥,当今太子殿下。”   君攸宁环顾了四周,确认没有别人之后,看了一眼一旁的霍燕斯,悄声对他们二人说道:“王爷此次进京应该没有通知任何人吧。”   霍燕斯点头。   君攸宁面色一沉:“看来,京城里太子的眼线不少啊,消息竟然比皇上还有灵通。”   白夜苍道:“本王没有正大光明的进京,父皇即使得到了消息一时间也不会请本王入宫,而太子却如此积极的,直接派人找到了本王的栖身之地,将话带给了本王。”   “莫非太子是在挑衅?”君攸宁非常不负责任的猜道。   白夜苍并没有否认,可他却还有别的想法,他道:“明日狩猎之时,自有分晓。”   “只是太子为何会一同邀请我?”   太子既然能找到白夜苍的栖身之处,肯定也知道了那晚君攸宁和白夜苍在月桥上的事,莫非是想当面证实一下,毕竟君攸宁手上兵权太重,她的嫁娶必然会引起朝中所有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太子。   “或许明日,你才是主角。”白夜苍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背上,君攸宁因为常年习武手掌较普通女子大得多,可白夜苍却将她整个手包裹起来,这是君攸宁从未有过的体验,一瞬间她的脸烧红了,白夜苍弯腰,薄薄的嘴唇凑到君攸宁已经红透了的耳边,低声道,“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千万不要跟别人跑了。”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君攸宁一定会下意识的反驳,“谁是你的,我是自己的”,可是现在她的身体僵直,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着火,她想反驳,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白夜苍非常满意的勾起嘴角,在她的耳根落下轻轻的一吻,仿佛羽毛扫过肌肤,轻柔的触感,根本不像一吻,他低沉的嗓音再次传进了君攸宁的耳中:“本王明天会好好表现,让你满意的。”   白夜苍放开君攸宁,只见君攸宁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霍燕斯提醒似的咳嗽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道:“我也会好好表现的。”   “那就好,明日辰时本王亲自来接你。”   “好。”君攸宁再次下意识地应答,直到白夜苍和霍燕斯出了大门她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王爷,为何不用完午膳再走?”   君攸宁有些懊悔,自己也不是没见过男人,怎么一看到白夜苍靠近自己,听到他的声音,她就那么紧张,脑子就不会思考了。   白夜苍在门外听到了君攸宁的喊话,却兀自摇了摇头,霍燕斯出声道:“王爷,不是我说,下次你要做这事儿的时候事先通知我一声,我好回避一下,不然我很尴尬的。”   “下次。”白夜苍意味声长地说,“那就是在洞房之夜了。”   霍燕斯看着白夜苍的背影,眼神闪烁,心道:“王爷,果然还是个正常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腰带   第二日辰时,兴王的马车就准时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   白夜苍坐在马车上等待,霍燕斯则代替白夜苍入府去请君攸宁,见到君攸宁的时候,霍燕斯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君攸宁一袭火红的长裙直垂到地上,墨黑色的丝线在红色的裙身上绣出百花争艳万鸟齐飞的景象,一根红黑相间的腰带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完美的呈现出来,这一身热烈奔放的火红色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微微泛红,吹弹可破,她的嘴轻轻的抿着,透露着一丝不好意思,再往上,眉似远黛眼如秋水,眼神中尽是羞涩,连霍燕斯都看醉了。   “将军,不,君小姐,你今天实在是太美了,王爷见了一定会赞不绝口的。”   君攸宁端着架子,胸中提着一口气不敢松,她的腰杆挺得笔直,手也放得规规矩矩,只见她从嘴角挤出一句话道:“快带我上马车。”   霍燕斯瞧她这辛苦的样子,虽然不明缘由,可还是马上照她的吩咐,扶着她上了马车,撩开马车帘子的瞬间,白夜苍的双眼一亮,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扶着君攸宁的霍燕斯看到白夜苍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   白夜苍瞪了霍燕斯一眼,霍燕斯立刻收起了笑脸,道:“我去驾车,王爷和小姐请好好休息,一会儿便到了。”   君攸宁一直端着架子直到坐到位置上,当屁股沾上凳子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球似的塌了下来,面露疲色,与刚才的她判若两人,她拽拽袖子,擦擦脸,好像要把她身上的这身装扮弄下来似的。   白夜苍见她这个样子,心中着实觉得好笑,虽然方才见她那副模样确实让他心中一动,可他也知道,一个常年跟着做将军的父亲练功习武学习兵法,甚至还亲自上战场带兵打仗的女子,平日里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副模样,前几次他见到的那个大大咧咧的会拉弓射箭的君攸宁才是真实的她,而他喜欢的正是那个她:“看起来,你昨夜睡好。”   君攸宁点点头,抬头看向白夜苍,只见她脸上被她方才用手抹得白一块红一块,看得白夜苍心中一阵好笑。   “是想本王想得睡不着?”   君攸宁没想到兴王也会如此油嘴滑舌,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昨天晚上被莫问和杏儿拷问到半夜……”   “是关于本王的事?”白夜苍其实心知肚明。   君攸宁道:“他们两人轮番拷问我,是什么时候与王爷相识,什么时候生的情,什么时候私定的终身,什么时候王爷会上门提亲,什么时候王爷会把我迎娶过门。”   “你是怎么说的?”白夜苍饶有兴致的听着,二人如今都还在等皇帝那边的消息,这些事情都还是没有商量的,若是君攸宁为了打发君莫问和杏儿随口说了个日子,他便决定就在那个日子用八抬大轿将她娶过门,不管什么皇上的召见或是赐婚了,谁知君攸宁却没有如他的愿。   君攸宁道:“一开始我闭口不谈,后来被他们折腾的坐在椅子上直接睡了过去,他们也就没再为难我,让我去睡了。”   “看来想娶你过门还得些时日。”白夜苍低声自语。   君攸宁正好在弄自己的腰带,没有专注在白夜苍身上,因此没有听清白夜苍的话:“王爷你说什么?”   白夜苍默默的转移话题:“你是想诱惑本王?”   君攸宁顺着白夜苍的眼神看过来,发现他的目光正看着她正在拼命解腰带的手,脸不禁一红:“我不是……我只是……”   原来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她也会有这种可爱的窘态,白夜苍不禁决定日后多调戏调戏她,看她结结巴巴为自己辩解,红着脸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话说回来,今日你与本王去狩猎,为何穿成这副样子,莫非是想在马上舞一曲?”白夜苍倒是不介意她穿成这个样子,毕竟这样的君攸宁实在是太少见了,可要让其他人也看到她这副样子,白夜苍打心底里不愿意,这样的君攸宁只能他一人独享。   君攸宁又扯了扯黑红色的腰带,尴尬的笑了笑道:“王爷你听我解释。”   白夜苍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莫问和杏儿放过我让我睡觉其实是有一个条件的,就是我今天早上必须让杏儿亲自打扮。这个就是杏儿的杰作,虽然我一再跟她说我今天是陪王爷去狩猎的了,可她不听,若是我不穿这件衣服,她就不准我出门。”君攸宁苦着一张脸道,“这也就算了,还不知在我脸上抹了多少层粉和胭脂,弄得我的脸黏糊糊鼻尖痒痒的,还非要我用那样的姿势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门口,头不能低腰不能弯,真是比练功还要累。”   白夜苍顿时对这个杏儿大加赞赏,之前她在君莫问脑中灌输了一些不对的思想的问题全部一笔勾销了:“本王有个疑问,你为何非要听她的话,莫非她手里有你的把柄?”   君攸宁脸色一变,杏儿确实威胁她,要是她不穿上这身衣服,不这样打扮,不这样走路,她就把自己三岁还尿床的糗事告诉兴王,君攸宁可不想自己还没嫁过去就在白夜苍的面前丢脸,自然是不得不答应。   其实杏儿也是好心,虽然君攸宁是将军,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代将军,哪天皇帝不高兴了就把这个头衔给了别人,而王爷却是一辈子的,更何况还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兴王,就算是当今太子也没有兴王在皇上眼里的地位重。   兴王传闻中是不近女色的,和极好女色的麒王完全相反,坊间甚至有兴王某方面不行甚至是龙阳之好的传言,不过这也只是传言,兴王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很少有人陪在旁边,也有人说他太洁身自好,因此不喜欢与人亲近。这点在杏儿教育君攸宁的同时还顺便传播给了君莫问听,杏儿到底是答应过白夜苍的,谁敢不履行和王爷的诺言,杏儿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是!”杏儿郑重其事的说道,“只要兴王喜欢女人,就难保他不会移情别恋,因为男人都是花心的。”   杏儿说这话的时候被君莫问狠狠的意识了一番,君莫问拍着他小小的胸脯道:“我才不花心。”但是被杏儿无视了。   杏儿拉着君攸宁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一直都传言兴王习惯一个人,就算出门在外,也常不带随从,可是这回他来我们将军府却带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君攸宁想了想,大概是指霍燕斯吧,但她却不好向杏儿解释,因为霍燕斯的身份必须保密。   “所以你必须把她比下去,明天我给你打扮!”   就这样,君攸宁成了这番模样,但是还好,君攸宁争取了她最后一点权利,她在这件红裙之内另穿了一身红色劲装,方便到时候狩猎,她方才解自己的腰带就是想将外面的红裙除去,好一身轻松的面对白夜苍,不过却引起了白夜苍的误会。   “王爷,我在里面穿了劲装,方便狩猎……所以才想解开腰带,只是杏儿不知系的什么扣,我费了半天劲也没有解开。”   白夜苍道:“本王帮你。”   说完欺身而上,双手从君攸宁的腰际环过,他的下巴搁在君攸宁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喷在君攸宁的耳根上,从外人看来,二人似乎是十分亲密的拥抱在一起。   君攸宁想动又不敢动,她本想转身将后背面对白夜苍,这样白夜苍就可以直接从后面将她腰带的结解开,可她还没有动,白夜苍就抱住了她,她一有小动作,白夜苍就马上出声让她别动,君攸宁只好乖乖呆着,任他抱着,不,是任他解腰带。   “该死的杏儿,怎么将结打在我的后腰。”君攸宁腹诽道。   正在将军府后厨忙碌的杏儿捂住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是哪个在念我?”   其实这个结对白夜苍来说并不难,但他却很享受将君攸宁环在怀中的感觉,阵阵清香从君攸宁的脖间传来,但同时还有浓烈的脂粉香从君攸宁的脸上钻进白夜苍的鼻子,白夜苍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心道:“以后还是不要让她碰这些胭脂香粉的好。”   占够了便宜,估摸着目的地也快到了,白夜苍终于慢条斯理的解开了君攸宁的腰带,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吁”,霍燕斯勒马并撩开了帘子:“王爷,小姐,我们到了。”   映入霍燕斯眼里的是这样衣服场景,君攸宁发丝凌乱,脸上的脂粉也被擦掉了不少,小脸红扑扑的,一直红到了耳根,白夜苍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手上还拿着她的腰带。   “非礼勿视,我错了!”霍燕斯赶紧放下了帘子,“我马上离开,王爷和小姐好了再喊我,我就在附近。”   白夜苍无奈一笑,却没有多加解释。   这可苦恼了君攸宁,霍燕斯好像误会了什么,她是不是该把她喊回来解释一下,她和王爷什么都没干,就算他们马上要成为夫妻,可也是有名无实的合作关系,并非真夫妻,霍燕斯是唯一知情的人,就这样误会了似乎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重逢   就在君攸宁纠结要不要把霍燕斯喊回来的时候,一声“站住”拉回了她的思绪。   “站住!来者何人!这里是皇家狩猎场,岂是你这种刁女可以乱闯的?!马车上是何人,快下来!”   “刁女?你们好大的胆子!”霍燕斯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一个八度,可她知道自己身份特殊,霍燕斯这个名字就连半个字都不可以提,但是她的靠山却是可以拿出来压人的,她挑了挑眉道,“马车上是兴王殿下,还不快快迎接?!”   “兴王殿下?!兴王殿下怎么可能坐这样的马车?”   由于白夜苍这回是微服出巡,所有的行头都没有准备,只带了一套进宫面圣穿的官服,还留在了暂时栖身的破院子里,马车是肯定没有的,就这一辆还是花钱租来的,白夜苍有时候就是这么随性,代步的工具而已,不必太过拘泥,他就是这样对霍燕斯说的。   “马车,代步工具而已,不必太过拘泥。”霍燕斯道。   白夜苍坐在马车里,为君攸宁整理好妆容,保证她此刻一身劲装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才缓缓下车,长裙的君攸宁固然美丽,但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有的时候人的心胸就该狭窄一点,比如遇上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你是兴王殿下?”守山的小兵们似乎是新来的,而且白夜苍也确实有不少时日未回过晶,更不用说来狩猎场了,小兵不认识白夜苍很正常,白夜苍也没闲情逸致去责怪他。   “大胆,竟然对兴王殿下直呼你!”霍燕斯也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把。   “果然是兴王殿下,属下参见兴王殿下!”就在小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一个一身蓝色劲装的男子带着一堆人从狩猎场内走出来,当他看到白夜苍的时候,他立刻跪地行礼。   “原来是五哥手下的石子明,这么说五哥也在?”白夜苍也认出了这个蓝衣男子。   石子明?   在马车里的君攸宁身躯一震,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个石子明应该是龙景云手下的得力干将,只可惜后来为了保护龙景云战死沙场,龙景云对别人或许不好,对石子明却十分够意思,竟然不顾危险亲自上战场带回石子明的遗体,并把他安葬,还安抚了他的家人。   不过事后君攸宁才知道,原来石子明小的时候替龙景云挡过一剑,险些死了,龙景云一直记着要还他这个恩情,谁知最后石子明还是替龙景云挡剑而死,龙景云才会做那些事。   既然石子明在这里,那么龙景云……   “六弟,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传进君攸宁的耳中,君攸宁下意识将手握成了拳头,咯咯作响。   君攸宁驱动几乎僵硬的身子,撩起帘子一角,看向外面。   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五年前的他眉宇间还留着少年的模样,就像上一世她在月桥上见他时的那样,可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设计与她的相遇是为了利用她,利用完便丢掉,毫不留情。   他的双眼忽然看向马车,目光对上君攸宁的目光,君攸宁身躯一震,几乎就要冲出去拔剑杀了他,可理智战胜了冲动,她警告自己不要动。   君攸宁慢慢的放下帘子,深呼吸。   龙景云看到君攸宁双眸的瞬间一愣,随即笑道:“六弟的车上是什么人,似乎对我不太友好。”   白夜苍听到此话,心中一甜,勾起嘴角道:“车上是我即将迎娶过门的王妃。”   龙景云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可又瞬间回归微笑,道:“原来是弟妹,看来六弟是想让众兄弟们先见见弟妹,好过父皇那关哪。”   “众兄弟?”白夜苍眉毛一挑,这么说除了他和龙景云之外,其他的王爷也在此处。   白夜苍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滴水不漏,谁知其他的人也并非省油的灯,竟然也是半点风声未露,看来若非太子邀约众兄弟一起来狩猎,白夜苍还不知道其他王爷也来到了京城,这回太子的狩猎之约,怕是鸿门之约。   如此看来,太子才是那个现在运筹帷幄的人,恐怕龙景天也知道其他的王爷都对他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现如今其他人都被分封各地,只有龙景天一人住在京城,京城中遍布他的势力也并不奇怪。   “大家都到齐了?”白夜苍问道。   龙景云道:“四哥慢腾腾的性子你不是不知。”   白夜苍立刻领会了龙景云话中的意思,除了龙景晖之外,其他人都到了。   “阿宁,下车,随我进去见过各位兄长。”白夜苍朝马车说道。   “阿宁?”龙景云重复了一遍,“以前可从未听六弟提起过这个名字。”   白夜苍温柔一笑,没有多做解释,上前撩开马车帘子的一角,伸手拉住了马车内君攸宁的手,君攸宁的手掌心满是冷汗,僵硬得几乎不会动,白夜苍在握到她的手的一瞬间就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轻轻的回握,似乎在告诉她,相信我。   感受到了白夜苍的温柔,君攸宁也轻轻的回握了一下,表示她已经没事了。   “下车吧,阿宁。”   逃避不是办法,迟早是要见面的,君攸宁深吸一口气,撩开了帘子。   一身明艳的火红色劲装,一根纯黑色衬着金丝的腰带,重新梳理过后干练的发型,君攸宁一抬眼,凤眼上挑,红唇微翘。她找回了上战场的感觉,眼前这个人是她的敌人,战场上的她所向披靡,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的表情,正是他第一次遇见她时在她脸上看到的,并且一见倾心。   白夜苍本想将她抱下车来,可看到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现在并不需要他的怀抱,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君攸宁吗?   “六弟和弟妹的感情真不错,叫我好生羡慕。”龙景云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了几遍,道,“只是弟妹看起来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五哥,阿宁是我的王妃。”白夜苍走到龙景云的面前,他敛了表情看了龙景云两眼,忽然哈哈大笑道:“我说五哥,你这搭讪的技巧可太老套了,该多跟三哥学学。”   龙景云也立刻笑起来:“你放心,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你还是我的亲弟弟,五哥明白的。”   “王爷,我们进去吧。”君攸宁上前主动挽住白夜苍的手,她不想再待在这里,面对龙景云。   “好,我们进去。”白夜苍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明显感觉到君攸宁在见到龙景云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莫非他们二人之间真的有什么,是自己来晚了吗,白夜苍怀着满心的疑问,打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君攸宁,至于现在,他必须宣誓他的主权,让龙景云知道君攸宁已经是他的人了。   “王爷,小姐,等等我。”霍燕斯发现白夜苍和君攸宁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她了,看来她以后不需要再跟着了,不然扰了他们二人世界,一定会被白夜苍罚的。   “子明,我们也进去。”龙景云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看着君攸宁的背影不曾移开,他心生疑惑,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她,为何却觉得她如此熟悉,仿佛曾经与她生活过很长时间似的。   “王爷,王爷!”石子明喊了两声,龙景云才拉回了思绪。   “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去。”龙景云责备了石子明两句,随后往狩猎场里走去。   “跟上!”石子明招呼其他的随从跟了上去,心中却奇怪道,“刚才分明是王爷自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我又怎么敢先进去。王爷这是怎么了?”   狩猎场边上特地圈起来了一块地方,建了一个小行宫,以供皇室众人来狩猎时休息。   龙景天他们就在此处休息。   “兴王殿下到!”   白夜苍领着君攸宁刚到行宫,守门的卫兵就迫不及待的通报了。   “六弟,你什么时候也学起你四哥,喜欢姗姗来迟了?”一个披着裘绒,长着桃花眼的男子一左一右揽着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走了出来,不用白夜苍介绍,君攸宁也猜到他是谁了,以风流和花心著称的三皇子,麒王龙景麒。   “我是没想到众位哥哥会来得这么早。”白夜苍心中暗道,“我是没想到你们都会来。”   龙景麒这时才看到白夜苍身边的君攸宁,忽然他推开了自己怀中两个姑娘,不管刚才还像是黏在他身上似的姑娘们一脸错愕的表情,径直走到君攸宁的面前上下打量道:“没想到六弟不仅学四弟来迟,还学你三哥我来了,这位美人是你在哪儿碰上的,介绍给三哥可好?”   白夜苍本以为君攸宁已经是他的了,就算有人跟他抢也不过是看中君攸宁手中的兵权,可是如今看来,就算撇开她女将军的身份引人注目之外,光是她的长相,就足够招蜂引蝶的了,连阅女无数的麒王看到君攸宁都两眼发光……白夜苍忽然很庆幸让君攸宁在马车上脱下了她那一身红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龙景麒抬手碰了碰君攸宁的下巴,看到白夜苍脸上为难的神情,他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三哥身边的女人,每一个都是自愿的,这位姑娘既然跟了你,肯定是不愿跟我了,不管她长得再怎么好看,终究不是属于我的。”   龙景麒贴到君攸宁的耳边轻声道:“我这六弟平日里总是孤身一人,你既然要成为他的枕边人,可千万要照顾好他。”   君攸宁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她看错了,其实龙景麒的风流花心并非她想象的那样。   她正想着,龙景麒忽然凑到她的脖颈之间,轻轻地嗅了一下,君攸宁紧张的缩起脖子,下意识的去推他。   龙景麒不知怎么闪身避过,君攸宁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见龙景麒重新揽住那两个被冷落在一旁的姑娘,对白夜苍笑道:“六弟,你找了个好媳妇,改日你们二人成亲之时,三哥一定给你们准备一份厚礼,舜华、舜英,我们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聚齐   君攸宁呆愣在原地,从刚才龙景麒的身法来看,他也是个高手。   “怎么了,被本王的三哥吓到了?”白夜苍低头问道,“还是被他迷倒了?”   君攸宁拉着白夜苍的手,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道:“王爷的功夫都如此厉害?”   君攸宁只知道龙景云的功夫不简单,其他几位王爷前世她只见过几面,虽然她曾帮助龙景云除掉了他们,但却并不知道原来每一位王爷都是武林高手,特别是这位麒王,总是给人一种风流不羁,除了同女人玩乐就什么都不会的感觉,却没有想到原来功夫如此厉害。   白夜苍道:“父皇曾在我们幼时请人教过我们功夫,三哥天赋最高,他的功夫是我们中最厉害的。”   君攸宁有些小震惊,立刻被白夜苍捕捉到了,他轻声道:“三哥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以后再同你细说,我们先进去吧。”   行宫内早已设好宴席,太子龙景天是主,坐在主位,龙景麒、龙景晖、龙景云和白夜苍是客,居客位。   白夜苍带着君攸宁进去的时候,龙景天和龙景麒已经在里面等候,龙景天高坐于主位之上,面目表情的看着下方,龙景麒则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颜舜英和颜舜华这对姐妹花一左一右倚在他身侧,一个给他斟酒,一个往他的口中塞水果。   随后龙景云也跟了进来,只有向来姗姗来迟的龙景晖不见人影,倒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白夜苍拉着君攸宁行礼。   君攸宁犹豫了一下,也立刻想行礼,却发现自己又不知该如何说:“微臣……卑职……末将……”   “六弟,你终于来了。”龙景天从位置上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弟妹不要紧张,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拘谨。六弟,你也不要如此见外,喊我二哥就好。”   “二哥!”白夜苍还没有开口,龙景麒倒是抢先喊了一句,“你不能光对六弟这么热情,五弟还站在一边呢,是吧五弟。”   龙景云被龙景麒点了名,面露尴尬的神色,但又立刻收敛,接话道:“六弟第一次带弟妹来见各位兄弟,六弟也难得与我们相聚,二哥热情些是应该的。”   龙景天道:“大家都不用见外,先入座吧。”   “多谢二哥。”君攸宁和白夜苍一起谢过龙景天,坐到了最末位。   一共四个客位,龙景麒、龙景云和白夜苍都已入座,唯有龙景晖的座位直到现在还空空如也。   龙景天道:“大家先用吧,依四弟的性子,得来迟一两个时辰。”   龙景麒饮下颜舜英为他斟的酒,道:“二哥,你以狩猎之名请我们来此,却只在这里吃喝,是为何?”   龙景天又恢复了面目表情的状态,道:“吃饱喝足才有气力狩猎,皇家狩猎场永远在此,那些猎物也永远不会跑掉,想要狩猎随时可去,但就像五弟说的,我们五兄弟难得相聚,多些时候坐下来好好聊聊,若非更好?”   “二哥说的是,二哥说得对。”龙景麒很捧龙景天的场,但说的话却叫所有人听出了一股敷衍的味道,但他也不在乎,说完这句话后就立刻和自己的两个美人儿逗乐去了。   龙景天举起酒杯,面对白夜苍和君攸宁抬了抬手:“六弟,弟妹,我敬你们一杯。”   白夜苍和君攸宁立刻举着酒杯站了起来,龙景天虽然嘴上客气,但终究还是君臣有别,龙景天现在还是太子,是储君,他们不可能坐着接受龙景天敬的酒:“多谢二哥。”   君攸宁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龙景天不禁夸奖道:“好,不愧是将门之后,我大周的第一位女将军!”   龙景云这才知道为何会觉得君攸宁眼熟,他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位所谓的“弟妹”是君若风的女儿,现大周代骠骑女将军君攸宁。   君攸宁手上可是握着大周最重的兵权,君若风带领的最骁勇的君家军可以说是横扫四方,战无不胜。龙景云几乎想要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早一步考虑到这个,如果能赶在白夜苍之前下手,君攸宁就是他的了,等有了兵权,有了君攸宁相助,他还愁弄不死他这些兄弟吗?   真的是糊涂了!糊涂了!   “二哥过奖了。”白夜苍道。   “二哥是在夸奖弟妹,可不是在夸奖你。”龙景麒道。   白夜苍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龙景麒会这样说:“她虽然是女将军,却更是我的妻子。”   “等等,六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弟妹还没有成亲吧,甚至连父皇那关也还没有过。”龙景麒话锋一转,“虽然我和二哥、五弟一口一个弟妹的喊君姑娘,可到底你们还没有任何的关系。直到君姑娘三书六礼,再与你三拜天地入了洞房,那才算是你的妻子。现在……可还不是。”   龙景云被龙景麒一语惊醒,没错,君攸宁还没有嫁给白夜苍他就还有机会,论身份他和白夜苍相等,论地位他和白夜苍相当,论外貌他也不输白夜苍,而且皇帝目前还不知道他们二人的事情,如果他能赶在皇帝赐婚前把君攸宁抢过来,那么……他双眼含情的看向君攸宁,君攸宁的余光扫到他,还给他一个冷酷的眼神。   君攸宁看出龙景云的打算了,曾与他生活了五年,他的一举一动她都了解,刚才他眼神中的意思君攸宁依旧完完全全体会到了,要不是现在面对的都是大人物,君攸宁可能会抑制不住的作呕,像龙景云这样恶心的男人,她真的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系,甚至她想让他去死!   “君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你上次带兵得胜以外,你应该极少离开京城,你是怎样同远在烟州的的六弟认识的?”龙景云出言试探,他怀疑白夜苍和现在的他想法一样,只是想借用君攸宁的力量,并非是同她真心相爱,如果他们二人之间有感情的话,他就想办法让君攸宁移情别恋,如果没有感情仅仅是合作关系,那更好。   可惜龙景云不知道,君攸宁早就把他列入了永远不可能有交集除非是出手将他杀掉的名单中,出于礼貌,君攸宁还是不得不与龙景云对话,她很亲密的挽住白夜苍的手,幸福的笑着说道:“我们幼年曾见过,那时便已经两情相悦了,虽然再见已是物是人非,可感情却一直没有变。”   “原来六弟这么早就下手了,三哥真是自愧不如。”   “都是缘分。”白夜苍一边同几位兄弟周旋,一边忙里偷闲的低头在君攸宁的耳边问道:“你想起来了?”   君攸宁莫名其妙:“我想起什么了?”   白夜苍有些失望,道:“没什么。”   “二哥、三哥、五弟、六弟,喝得尽兴啊。”随着一个略显粗犷的男声的闯入,众人的焦点终于从君攸宁的身上离开了。   君攸宁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她抬眼看向无意中帮她解围的人,不出她的所料,来人果然是四皇子,也就是晖王龙景晖。   龙景晖是一个高大且有些发胖的男子,眉眼之间与太子有些相像,因为他们均是当今皇后所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除了眉眼之外,他们也就没有任何地方相像了。   龙景天相比于龙景晖多了一分老成和沧桑,毕竟作为太子的龙景天日日夜夜都在为如何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而担忧,但是龙景晖就轻松多了,因为皇帝永远不会把位置传给他,所以他看得太开,生活得相当安逸,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做事也慢吞吞,迟到成了他的习惯。   龙景晖一瘸一拐的走向唯一的空位,扶着桌子坐下。   他的腿出生之时就有残疾,这就是皇帝为什么永远不可能传位给他的原因,因为一国之君不允许是个身体有残疾的人。   “四弟来早了。”龙景天面无表情道。   “早了?”龙景晖疑惑道,“不是二哥说的辰时出发,三刻之内赶到?”   “看来四弟还是知道的。”龙景天又道。   龙景晖一脸疑惑,龙景麒好心替他解疑:“二哥是说你明知该何时到,却来的这么晚,不如再晚些来,何必来这么早。”   “二哥,请恕四弟腿脚不便,已经尽快赶过来了。”   龙景晖虽然是龙景天的亲兄弟,可五个兄弟中,他们二人的关系最僵,每每见面,龙景天总要借故训龙景晖几句。   别人不知道,可龙景天心里清楚,自己只是想骂醒自己这个不知上进的弟弟:“腿脚不便不是理由,你无论做错什么,最后总用腿脚不便搪塞过去,别人能接受,我不能!”   “二哥,我知道自己不上进也没有什么出息,你平日里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今天六弟带着弟妹在,你就给我个面子,若是你实在看不惯我这个样子,我们私下里再说。”   龙景天脸色一黑,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飞箭   “好了好了,兄弟们终于到齐了,二哥,你别板着一张脸,你让我们别见外,可是你的脸上满是见外的表情,这是不对的。四弟,二哥是关心你,你也别再同二哥顶嘴了,五弟你也别一个人低着头喝酒了,你要是再这样,三哥还得想想从哪儿给你弄两个美女陪你喝酒。还有六弟,你该多照顾些弟妹才对,弟妹难得穿着一身劲装前来,看来是想同那些猎物大战一场,要我说,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就开始吧。”龙景麒向来都是和事佬的角色,他这一番话一出,众人都抬起头来。   龙景天道:“各位兄弟分封各处,今日难得来京团聚,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各位用膳之后稍事休息,半个时辰后于狩猎场东栅集合,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表示没有异议。   半个时辰后,狩猎场东栅。   除了龙景晖之外,其他人都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服装。   “燕斯呢?”君攸宁轻声问道。   “她在行宫等我们,人多眼杂,还是别跟来的好。”   君攸宁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她发现斜右方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她能感受到从那双眼睛中射出的炽热的视线,龙景云,他果然在想那件事吗?   白夜苍也发现了,虽然他知道龙景云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是不可能从他手里抢走君攸宁的,但他心里还是十分不爽,因为只有他能盯着君攸宁看,但他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和龙景云翻脸,于是他悄无声息的将君攸宁让到自己的左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君攸宁。   “谢谢。”君攸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白夜苍低头在君攸宁的耳边道:“我们二人,不用道谢。”   只是很正常的悄悄话,可从龙景云的角度看来,白夜苍却像是在君攸宁的脸颊上亲吻似的,两个人神态亲密,让龙景云不禁心生嫉妒。   奇怪,他明明只想得到君攸宁手里的兵权罢了,为什么看到他们二人如此亲密,心里想到的不是兵权而是君攸宁这个人?   “五弟,怎么了,看到人家成双成对,你也想女人了是不是?”龙景麒走过来拍拍龙景云的肩,“之前用膳时三哥的那个建议如何?”   “什么建议?”龙景云根本没有将龙景麒说的话放在心上。   “帮你找两个美女,给你做小妾,意下如何?”龙景麒摸了摸下巴,道,“不过姿色嘛肯定比不上我的舜英和舜华了,但是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你放心,三哥一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龙景云道:“多谢三哥好意,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龙景麒瞥了一眼白夜苍和君攸宁:“五弟,是你的意中人,可不是别人的意中人。”   龙景云脸色一变,赔笑道:“三哥说哪儿的话。”   “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我的意思。”   龙景天命人牵来六匹高头大马,龙景晖立刻拒绝道:“二哥,我只能作为旁观者,当你们的评委,可参加不了狩猎,我的腿脚甚至连骑马都困难。”   龙景麒上前牵走了一匹马,那匹马浑身雪白,四蹄有力,长长的鬃毛披散着,马儿高昂着头,意气风发,他摸了摸马脸,马的鼻息喷在他的手上,他笑道:“真是一匹好马,四弟,你不骑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惜便可惜吧,这是上天注定的。”龙景晖看了看自己的腿,自嘲似的笑了笑。   龙景天也不管他,只走到白夜苍和君攸宁面前道:“六弟、弟妹,你们二人一组可好?”   “一组?”君攸宁第一次参加王爷间的狩猎活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龙景天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今日狩猎不看谁狩的猎物多,只看谁狩的猎物更重,从现在起至申时,最终所得的所有猎物重量之和最重的就是最终的赢家,奖品便是那匹雪花骢。四弟,我从一开始就是要你来当裁判的。”   龙景晖脸上一阵尴尬,原来这六匹马中有一匹是奖品,龙景天从一开始就没有为他准备属于他的马。   龙景麒看着自己正牵着,微笑道:“雪花骢,你不仅长得美,连名字也这么美。”   雪花骢嘶鸣一声,仿佛在昭示它在众马中的地位。   “既然是个人所狩猎物之和,那我便一个人一组吧。”君攸宁望了一眼白夜苍,“毕竟我还不是兴王爷的王妃,我还只是我。”   白夜苍知道君攸宁不是那种喜欢依靠男人的女人,不过那也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娶她过门而已,他不忍心看着君攸宁故作坚强的样子,因为她越是这样就越表示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一个人扛下了太多太多,只能用一个人的坚强伪装自己,来掩饰她作为女人的柔软。   “好,那就君姑娘一个人一组,三弟、五弟、六弟,君姑娘,我们五人各自分散去狩猎,申时再见。”   五个人各自拿上龙景天事先准备好的弓箭,每个人的弓箭尾部都画了不同的颜色,表示这些弓箭分属于不同的人,猎物身上插着什么颜色的箭,这个猎物到最后便算谁的。   王爷们都是守信用的人,不用担心有人耍诈作弊。   选定弓箭后,每个人又各自选了一匹马,他们骑上马,分道扬镳。   君攸宁是第一次来皇家狩猎场,这个狩猎场大而广,还好她记路的本事不差,就算是绕过一棵又一棵相同的树,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相同的坡,她至少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君攸宁对那匹雪花骢的兴趣并不大,但是她知道这次的狩猎比赛她非赢不可,至少她得赢过龙景云。   一匹梅花鹿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君攸宁搭弓射箭,瞄准梅花鹿的脑袋一箭射去,只听见几不可闻的“噗嗤”一声,弓箭穿脑而过,梅花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倒在了地上。   君攸宁还记得自己刚开始学习射箭时,对每一个小动物都充满了怜悯之心,她的箭法很好,对着靶子百发百中,可当君若风带着君攸宁去山林之中练习箭法时,她却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作为活靶子的动物,就连君若风也拿她没办法。   虽然他总是教育君攸宁,如果不实战就算对着靶子射得再准,也不可能提高自己的箭术的,因为对手不会站在原地,像靶子一样一动不动等着你去射他,但君攸宁却不舍得。   君攸宁觉得人有父母有亲人,被箭射到会流血会痛会死,那些动物也是一样的,他们只是出来觅食,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等着他们回去,如果她把那些出来觅食的动物射死了,他们的家人一定会伤心的。   可是现在,君攸宁已经不再在乎那些了,不是因为她失去了怜悯之心,而是需要她怜悯的她自然回去怜悯,若是每一个她都要怜悯,她也就不是君攸宁,而是普度众生的神了。   也许幼年的她还会因为一只死去的兔子而伤心流泪,好几天不吃不喝,那么现在的她,已经经历过父母的死亡,弟弟的死亡,甚至是自己的死亡的她,已经无谓了。   “恭喜君姑娘,你应该是我们中第一个有所斩获的人。”龙景云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骑着一匹深棕色的马,他只拿了弓在手里,三十支箭整整齐齐的插在他背后的箭筒中,一支未少。   “驾!”君攸宁不想同龙景云废话,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甚至不用掩饰自己的表情。   有个声音在她心里说:“杀了他!”   她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直接一箭射杀了龙景云,但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忍住了,她的双腿一夹马肚,驱着她的浅棕色马儿离开了,龙景云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君姑娘,你的猎物!”   君攸宁冷哼一声:“难道还会有人抢夺不成?云王爷,你一直跟着我,不会是想跟我抢猎物吧?”   龙景云立刻解释道:“怎么会,我只是听说君姑娘的箭法高超,百发百中,想亲眼见识一下罢了,君姑娘不会不赏脸吧。”   君攸宁连正眼都不瞧他,立刻又是搭弓射箭,随手朝天上一射,只听一声鸟儿的悲鸣,一只全黑的乌鸦落了下来,险些掉在龙景云的头上,龙景云一拉缰绳,堪堪躲过头顶落鸦的袭击:“君姑娘,你这是?”   “送给王爷的,顺便让王爷见识见识我的箭法。”   见面送乌鸦,龙景云倒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而且不正言瞧他的姑娘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君攸宁果然是个特别的存在,只是他一直觉得君攸宁偶尔瞥到他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敌意,他道:“君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见过。”   “真的?”   “就在刚才,行宫的酒宴上。”   龙景云刚想借题发挥,听到君攸宁的回答马上泄了气,他道:“我是指更早之前。”   君攸宁冷冷一笑,道:“你我之前素未谋面,王爷怎么会这么认为?”   龙景云道:“你看我时总带着一股恨意,我在想之前我是否无意间得罪过姑娘?”   “得罪?哼!”龙景云不提还好,一提君攸宁就忍不住了,她的怒火蹭的从脚底烧到了头顶。   君攸宁迅速抽出一支箭,箭尖瞄准了龙景云,弓弦拉得如满月,没有丝毫犹豫的,君攸宁手一松,紧绷的弓弦发出破空的声音,离弦之箭如流星一般向着龙景云所在的方向飞射出去。   龙景云甚至没有半分半秒的反应时间,箭已经朝他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冬蝉   一阵尖锐的疼痛伴随着破空的风声划过龙景云的左耳,打磨得锃亮的箭尖擦着龙景云的左耳飞过,坚硬的箭翎扫过他的脸颊,狠狠的钉在龙景云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箭身入木三分,深深的没入粗壮的树干当中,可见射箭的人使了多少力气。   刚才那一瞬间,那支箭来势汹汹,几乎就要射穿龙景云的左眼,可是终究那支箭却还只是划破了他耳朵上的一点皮,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君攸宁算准了龙景云不敢动,这不过是对他的警告,若是他想躲,哪怕动上一动,伤的就不只是他的耳朵了。   君攸宁根本没想杀他,不是她不敢,而是她不能,她现在和白夜苍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她明目张胆的把龙景云杀了,白夜苍一定会背上纵妻弑兄的罪名,龙景云早晚要死,但不是现在,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萧兴怀的野心和阴谋昭告于天下。   “君姑娘……”龙景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生怕语气重了,惹君攸宁生了气,再朝他射一箭,以君攸宁的箭法,他怕是一命呜呼,绝对活不了了。   “王爷!”君攸宁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方才射箭时的冷笑已经全然在她的脸上消失,“王爷你没事吧,我只是想驱赶王爷耳边的一只小虫,却没想到竟然伤到了王爷的千金之躯。”   这若是放在平日,龙景云早就怒目相对:“为了一只小虫竟敢伤我?”   可现在,龙景云哪敢发火,他觉得君攸宁口中的什么小虫只是对他射箭的借口,但他敢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甚至从方才君攸宁朝他射箭时冷冷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未有过浓厚的杀意和恨意,他不敢轻举妄动。   “君姑娘真是好箭法,不愧为将门之后,就连驱虫也用如此与众不同的方式,真是令本王佩服。”龙景云下意识抚了抚左耳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样的小虫,竟然值得君姑娘使出如此出神入化的箭法。”   “红尾金翅,三声冬蝉,是一味好药材,晒干后研碎,专治外伤,送给王爷了,驾!”君攸宁解释完后,双腿轻夹马肚,转眼间已跑得无影无踪。   龙景云并没有听懂君攸宁在说什么,他驱马行到身后不远处插着箭的那棵树旁,一只红尾金翅,长得像蝉的虫被箭身死死的钉在树干上。   这只蝉虽有拇指大小,但它方才停在龙景云后方十步左右的树上,比龙景云的耳朵目标还要小,莫非是因为它是红尾金翅才使君攸宁看得更清,可龙景云凑近一看才发现,这红尾只有米粒大小的一点,金翅更是芝麻大小的点缀在它透明的翅膀上,就算离得如此之近他也只是勉强看出。   龙景云仔细看去,才对君攸宁百步穿杨的箭法更加钦佩。这支箭箭身虽然大半没入树干,但却只穿透了这只蝉的右翅,它的左翅还在拼命的震动,想要摆脱这死亡的枷锁。   在它的努力之下,它的右翅终于破损得以逃出生天,它直直的坠落下去,落在地上。此刻的它已经失去了飞行能力,只剩下一只左翅,即使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罢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虫鸣声冲进了龙景云的耳中,一声,又一声,三声过后,那只蝉便再也不动了。   龙景云下马将它拾起,发现它已经死了。   三声冬蝉,原来是这个意思。   看着在挣扎中死掉的冬蝉的样子,龙景云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他像这冬蝉似的被君攸宁牢牢俘获,只剩下一半的理智苦苦挣扎,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死亡,即使挣脱了禁锢自己的牢笼,也不过是更快的迈向死亡罢了,而能留下的,是谁也记不住的三声悲鸣。   这真的会是他的命运吗?   他将蝉的尸体甩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跺了上去,他绝对不会像这个蝉一样的下场。   本来他想得到君攸宁的兵权就算了,现在,若是他不得到君攸宁的人,他绝对不甘心!   君攸宁骑着她浅棕色的马驹飞快的逃离了龙景云方圆一里的地方,谁知迎头就遇上了龙景麒,好在君攸宁对龙景麒的印象不差,龙景麒也同白夜苍的关系很好,倒是不尴尬。   确切的说,龙景麒同谁的关系都很好。   “弟妹!有收获吗?”龙景麒立刻拦住了君攸宁的去路,颇有拦路抢劫的架势,好在他穿得雍容华贵,长得邪魅狂狷,丝毫没有土匪的样子,“奇了怪了,皇家狩猎场向来猎物奇多,今天我怎么一只都没碰上?”   君攸宁道:“王爷别心急,你没有收获,别人也没有收获。”   “哦?这么说来你碰上过其他人了?让我猜猜你碰上的谁。”君攸宁本还想直接告诉他,见龙景麒一脸认真的分析起来,便也不直接戳破了,“你遇见的肯定不是六弟,否则你们二人必会同行。也不可能是二哥,要是依二哥的性子,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一定会跟在你的身后,如果是他,我现在应该看见他才对。那么唯一剩下的就是五弟了,弟妹,你和五弟是不是有什么过往?”   君攸宁脸色一变,方才还很客气的脸上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连语气都变了:“麒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弟妹你别紧张,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也别麒王长麒王短的,听着太见外,喊三哥就好。”   “三哥,我今天和云……和五哥是第一次见面。”   “弟妹,我或许别的不行,但是看人却是很准的,你和五弟之间绝对不简单,但是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告诉六弟的,只是你自己要注意,既然是要成为兴王妃的人了,心里可就不能再装着其他王爷了。”龙景麒突然压低声音道,“特别是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   君攸宁一愣,龙景麒哈哈大笑起来:“爱情贵在专一永恒,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可不会说第二遍,否则误了,可没有后悔的药。”   君攸宁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龙景麒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方向,道:“时间不多了,我去别处寻寻猎物,弟妹一人千万小心。”   龙景麒爽朗的笑声响彻山野,君攸宁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龙景麒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不羁,他一定经历过什么。   君攸宁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该抓紧时间积攒些猎物才对。   君攸宁驱马前行,一路上又猎了两头凶猛的野猪,一头鹿,一匹狼和一只肉敦敦的野鸡。她遇上两只兔子,却放了它们一马,因为那两只兔子实在太小,加起来还不如那只野鸡大,就算她能一箭双雕,也得浪费一支箭,得不偿失。   正在吃草的一对兔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殊不知是它们还没增长的体重救了它们一命。   “那是?”君攸宁在狩猎场内跑了半天,白夜苍她倒是一直没遇上,却看到了龙景天骑着马的背影在她眼前迅速掠过。   这兄弟五人中,除了龙景云外,君攸宁最熟悉的莫过于太子龙景天了,毕竟在前世她曾经同他接触过。   当初龙景云想要夺取储君之位,首当其冲要铲除的就是当今太子龙景天。   要说龙景天这个太子之位得来实在是太过幸运,他并非是嫡长子,他的亲生母妃原来也还不是皇后,前皇后辛氏是前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已不在世的大皇子龙景非的生母。   据说龙景非出生时天现异象,北斗七星移位,天狼星下沉,金光笼罩皇后寝宫,但那都是传说,谁也没确定的说见过真的,但是前太子龙景非确实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龙景非自小展露出超凡的智慧,武艺也精进的很快,皇帝请了当朝最好的文师武师教他,可不出几天就被龙景非学光了身上的本事。   皇帝对自己的大儿子非常满意,在龙景非年仅五岁的时候,就将他立为储君,并承诺永不换储。   可是不幸的事就从立储那天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先是辛皇后得重病,因为有传染性而被隔离在冷宫,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后是为了医好辛皇后的病,龙景非开始埋头钻研医术,年仅五岁的他竟然将皇宫内所典藏的医书都读了个遍,可惜最终也没能找出医治辛皇后的方法,最终连龙景非都染了病。   辛皇后和龙景非先后病发而死,而这个据说会传染的病也就这样消失了,派去照顾皇后和太子的宫人一个都没死。皇帝痛心之余竟将当时最宠爱的丽妃立为了皇后,也就是龙景天和龙景晖的母妃,龙景天虽然比不上龙景非天才,但比之普通的孩子也是胜出一筹了,皇帝很快走出失去皇后和太子的阴霾,跟新的皇后和太子相亲相爱了。   当时有不少百姓猜测,辛皇后和龙景非太子之死是丽妃搞的鬼,虽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因为丽妃在当上皇后之后生下的第二胎龙景晖是个天生的跛子残疾,反倒加深了舆论,让百姓觉得是她做了坏事,这才报应在龙景晖的身上。   龙景天方才骑着马似乎急匆匆的往一个确定的目的地的方向去,他要干什么?   怀着疑惑,君攸宁正要跟上去瞧瞧,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黑熊   “谁?!”君攸宁娇躯一震,右手成爪扣在自己的肩头,将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紧紧抓住,忽然,她脸色一变,手上的劲儿顿时软了下来,“王爷,这不好玩。”   白夜苍驱马上前,与君攸宁并排而立:“是你心思在别的地方,才会让本王有机可趁,否则本王骑着马过来直至你身后,你怎么会没有丝毫察觉?”   君攸宁没有接话,她确实走神了。   白夜苍看了看自己方才被君攸宁抓住的右手,已经浮现出了五个红指印,如果君攸宁不是发现了是他,恐怕他的手已经被捏断了:“你怎么知道是本王?”   “感觉。”   “感觉?”   其实君攸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抓住白夜苍的手的时候,她知道是他,所以才放松了警惕:“抱歉,差点伤了王爷。”   白夜苍倒是很开心,看着自己被捏红的手笑了笑:“王妃在本王的手上留下了印记,本王这只手以后就是属于你的了。”   君攸宁愣了一下,本想反驳,却忽然用余光瞥到了一个人影正在他们身后远远的看着,她道:“王爷这话说得不对,应该是我整个人属于你才对。”   白夜苍听到此话,心中一颤,惊喜之余一股甜蜜感涌上心头,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远远看着他们的人影,是龙景云,方才还因为君攸宁的话而喜上眉梢的白夜苍顿时黑了脸,原来君攸宁会这样说是为了做给龙景云看的,难道她和龙景云之间真的有点什么,而自己只是她的合作对象和用来气龙景云的道具吗?   远处的龙景云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几个字,什么“你的人”“我的人”,他只是无意间路过,若是只有君攸宁一个人他一定还会再次迎上去,但既然白夜苍也在,他只好驱马离开,打算下次有机会再和君攸宁交流感情了。   远远看见龙景云策马离开,君攸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果然当她看到白夜苍的表情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该找个时间跟他交代一下了。   “啊!”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声。   君攸宁发现那正是刚才龙景天离开的方向,莫非是他遇到了什么事?   “是二哥的声音!”白夜苍倒是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出事了。”   “我知道他往哪儿去了。”   “快,过去看看!”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策马往那个方向行去,当他们二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画面,一头一人半高的黑色大狗熊将龙景天扑倒在地上,它张着腥臭的大嘴,嘴角还挂着血色的碎肉,正欲咬龙景天的脖子,却被龙景天的手牢牢挡住,熊爪子上沾着血迹,龙景天的身上也已经有了好几处伤口,尤其是他的右肩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淋漓的淌着鲜血,显然是刚刚被黑熊咬下了一块肉来。   “太子怕是吵醒了冬眠中的熊了。”   刚过了元宵,天气还没到回暖的时候,因此整个狩猎场的外出活动的动物很少,龙景麒才会抱怨这回的猎物太少。   黑熊是需要冬眠的,但是一般的动静是吵不醒它的,君攸宁曾经被君若风丢到山里练习箭法的时候也碰上过冬眠的黑熊,因为年纪太小,君攸宁没敢做任何事就溜走了,龙景天究竟是干了什么才把这头大黑熊吵醒的。   君攸宁觉得这个事情有想不通的地方,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她看了白夜苍一眼,两个人眼神交汇,微微点头,一齐抽出一支箭来。   龙景天的右手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渐渐失去了力气,黑熊的嘴离他越来越近,死亡也似乎越来越近,他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吗?   绝望的感觉渐渐侵蚀了龙景天的意识,就在这时。   “噗!噗!”两声,黑熊圆瞪的双目被两支锋利的箭头所取代,黑熊惨叫一声,两只熊爪毫无章法的乱挥起来,龙景天的处境越发危险。   龙景天下意识往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君攸宁一身火红色劲装,骑在浅棕色的高头大马上,有几缕未被扎起的发丝迎风而动,她将弓拉满,指尖控着三支箭,明眸凤眼微睁,红唇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太子,小心!”   心字的尾音还没消,君攸宁一齐射出的三支箭就到了,那箭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哪儿也不去,直往黑熊的后心上戳,噗噗噗,三支箭几乎射在同一个地方,在龙景天看来,便是有三个箭头连续不断的从黑熊的心脏部位穿过来,并且一支比一支穿出的长度更长,可见射箭之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龙景天一个翻滚从黑熊的身下逃了出来,黑熊悲嚎一声,最后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扑倒在地,死了。   “二哥!”白夜苍翻身下马,来到龙景天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同右肩少了块肉想比,其他的抓伤根本不算什么,“二哥,你没事吧。”   黑熊一死,紧张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疼痛感却一下子侵袭了龙景天的全身,但饶是这样,他却还是坚持在昏迷之前对君攸宁说了一句“谢谢”,才彻底昏了过去。   这次的冬猎就在龙景天被黑熊袭击而受伤的事件中结束了,虽然最后并没有坚持到之前约定的时间,但是还是评出了一个优胜者,毫无疑问就是君攸宁,因为多了一头黑熊的重量,别人怎么都是比不过的。   龙景天被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东宫接受太医的治疗,龙景晖嘴上说着讨厌太子管教他,可当他看到龙景天伤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急得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二话不说跟着一起进宫去了。   君攸宁也在狩猎场就和白夜苍分道扬镳了,她既然得了这匹雪花骢,自然是要自己骑回家的。   雪花骢并非是一匹野性难驯的马,反而相当有灵气,它只是有些傲气,不让人随便骑,龙景天自得到它之后就从来没有骑上过它,否则他也不会把一匹宝马良驹拿出来送人,只是现在龙景天处于昏迷状态,并且已经退场了,没有人提醒君攸宁这一点。   龙景麒倒是从之前和雪花骢的接触中感受到了什么,他好心提醒君攸宁,但君攸宁是那种面对挑战而上的人,怎么可能放弃,君攸宁跨上马身,出乎意料的是,雪花骢似乎非常喜欢君攸宁。   “雪花骢不是你的名字,既然你现在已经属于我了,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雪花骢嘶鸣一声,似乎听懂了君攸宁的话。   “你的四个蹄子被白色的长毛盖住,仿佛踏在雪上,我就叫你踏雪吧,喜欢吗?”   雪花骢再次长嘶,似乎喜欢极了这个名字。   君攸宁也很高兴,她一直想要一匹属于自己的马,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踏雪!我们回家!”   话音刚落,踏雪就驮着君攸宁飞奔而去,甚至都不需要君攸宁用腿夹马肚,用缰绳抽打。   “真是一匹有灵性的好马,弟妹若是日后骑着它上战场,必定事半功倍。”龙景麒不禁赞叹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不要再上战场,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龙景麒听了白夜苍的话,表情一变:“六弟厉害啊,还没有过门就让弟妹怀上了,难怪这么急着让父皇承认好把弟妹娶过门呢。”   白夜苍就知道龙景麒会往奇奇怪怪的方面想,不过误会就误会了,他也不想同龙景麒解释什么,虽然君攸宁直到现在还一直以为他只想跟她建立合作关系,但是他总有一天会让君攸宁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到时候想造个人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里,白夜苍又开始担忧君攸宁和龙景云的关系,难道他真的是插足的那个人吗,君攸宁和龙景云的过往究竟是什么,如果他真的是多余的那个人,他会甘心退出吗?   白夜苍的心情顿时降到了低谷,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三哥慢行,六弟先告辞了。”   “路上小心。”   白夜苍喜怒不形于色,但龙景麒还是从他突变的语气中听出了端倪,他本想说些什么,可他知道感情的事,外人是不好插手的,最终还是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我去找我的两个美人儿去了,五弟,你随意。”   一群人走的走散的散,眨眼间就只剩下龙景云一个了。   龙景云翻看了一下被君攸宁射杀的黑熊的尸体,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他还是被君攸宁的力量和精准度震惊了,黑熊一左一右两只眼睛上插的分别是君攸宁的箭和白夜苍的箭,但君攸宁的箭却比白夜苍的箭多向前射出了一寸,而黑熊胸口的三支箭所射中的地方误差不超过半寸,同时射出的三支箭最终却能集中到一个地方,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厉害,真厉害。”龙景云觉得要是自己得不到她,一定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皇帝   龙景云满脑子都是君攸宁,龙景天又何尝不是。   昏迷中的龙景天梦见自己被无数头黑熊疯狂的追赶,可是他却被一个看不见的人影拖住,眼见着那些尖锐的爪子腥臭的尖牙就要挨到他的身子,他闭上眼睛不敢看,却听到周围惨叫声四起,睁开眼,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拿着弓箭将那些围攻他的黑熊全部射毙。   是谁?   红衣女子的脸模糊不清,任凭龙景天怎么仔细看都看不清。   “太子!”那女子轻声唤他。   是谁?   忽然一头身上插满了翎箭的黑熊从地上爬了起来,它已经血肉模糊,热乎乎的肠子和内脏拖了一地,却还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朝龙景天扑来。   它的爪子牢牢的抓在龙景天的右肩上。   尖锐的疼痛!   龙景天惨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二哥,你醒了!”   映入龙景天眼帘的竟然是龙景晖略显憔悴的脸庞,此刻他正难掩脸上喜悦的神色,双眼直直的看着龙景天,道:“二哥,你终于醒了!”   “四弟,我这是……在哪里?”龙景天虚弱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他脸色一变,喉咙里仿佛伸进了一只毛茸茸的手臂,止不住地一阵发痒,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里是东宫,你被黑熊咬伤,被弟妹救下后就昏过去了,你忘了吗?”   龙景天断片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君攸宁的眼神,她射箭的英姿,她的一颦一笑,都在龙景云的脑海中反复的播放:“我想起来了,君……其他人呢?”   “其他人?受了父皇的召见,正在长央宫宜室殿候着,大约是在商讨弟妹和六弟婚嫁之事。”龙景晖道。   “现在?”龙景天疑惑道,“父皇怎么会今日……我们刚刚还在狩猎。”   龙景晖道:“二哥你睡糊涂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了,父皇再不召见六弟那才是有问题。”   “原来如此。”龙景天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自太子妃去世后,他便再也没对其他女人心动过,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动之人,她却马上就要嫁与自己的弟弟为妻,龙景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永远只能将这份情感深埋在心中了。   心有郁结,龙景天一口气没喘上来又要咳嗽,可是他的嘴刚张开来,咳嗽声就已经回荡在安静的房间内,是龙景晖。   龙景天这才注意到龙景晖的脸色有多差,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嘴边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肿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肿肿的眼睛下方,没有血色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衣服还是三天前那一件,龙景天咳了两声道:“四弟,你莫非三天没睡,一直看着我?”   龙景晖不止是三天没睡。   他这三天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睡,就在龙景天的床边照顾了他三天,谁劝都没用,龙景晖对龙景天的担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大家都知道这两个亲兄弟向来关系不好,太子对四王爷的要求太严格,而四王爷从来都不把太子的话当回事,总是反抗太子的意思,但实则太子一出事,四王爷比谁都紧张。   龙景晖撇过脸去,道:“我刚好进来你就醒过来了,我才没有在你床边等你醒过来。”   龙景天知道龙景晖只是不想承认,其实他的心里是很担心他这个亲哥哥的,他道:“我没事了,你先去沐浴更衣用个膳,万一稍后父皇将你也召过去,你这副样子可是大不敬。”   龙景晖摸了摸自己有些胡子拉碴的脸,道:“是,我知道了。我会让孙公公带人来照顾你的。”   看着龙景晖把门关上,龙景天终于又想起了那个红衣劲装的女子:“不知道他们在父皇那边怎么样?”   “阿嚏!”   君攸宁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白夜苍赶紧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君攸宁揉了揉耳朵道:“耳朵有些痒痒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白夜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在心里念叨你?”   “啊?”君攸宁总是被白夜苍这种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弄得手足无措,前世的龙景云比白夜苍更会说话,只可惜他的眼中都是虚情假意,而君攸宁从白夜苍的眼中却看到了真心,她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咳咳。”龙承修假装咳嗽了两声,年轻人就是好,打情骂俏都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苍儿,你和君攸宁将军的婚事朕……是很赞同的。”   “真的?”如果眼前的不是皇帝的话,白夜苍早就一蹦三尺高,拉着君攸宁欢呼着跑三圈了,可是眼前的人正是当今圣上,就算他是六王爷,终究也还是皇帝的儿子。   “父皇英明,儿臣也认为此事是极好的。”龙景麒应和道,“且不说六弟和弟……和君将军二人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就单说他们二人不仅郎才女貌而且门当户对就很难得了。”   龙承修道:“苍儿,不论是你母妃在世时还是你母妃过世之后,朕从来不干涉你的事情,特别是你的终生大事,朕从没有想过替你做主。可眼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你的这些兄长们虽然没有娶妻可也都一个个纳妾了,只有你却一直没有婚配,朕的心中也是十分着急,现在好了,你终于有了意中人,而且还是我大周第一女将,朕怎能不高兴!”   “儿臣也很高兴!”龙景麒道。   龙承修看了龙景麒一眼,继续道:“明日父皇便昭告天下,为你们二人赐婚,并选定良辰吉日,亲自为你二人主持婚礼。”   “父皇,四天后的二十五儿臣觉得就挺好的,据说是十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不如就选在那天吧。”龙景麒又道。   龙承修眉头一皱,道:“麒儿,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龙景麒立刻乖乖的低下了头,回道:“儿臣也是替六弟高兴,儿臣都不知纳了多少妾室,六弟这才娶妻,儿臣之前也很心急,这是忍不住激动……”   “你还敢说?!”龙承修突然提高了声音,“别以为你远在云州朕就管不到你,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可早都传到了朕的耳朵里,你是不是该好好同朕说说那些妾室是怎么回事?”   龙景麒突然低下声音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常有的事,父皇也太大惊小怪了。”   “你那还只是三妻四妾?”龙承修的胡子都快被吹起来了,“我看你是想跟朕的三宫六院比一比高低!”   “父皇言重了,儿臣虽然家中妾室不少,可真爱的只有舜英和舜华。”   龙承修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朕不管你,也不用在这儿跟朕解释。既然你这么关心苍儿,那此次苍儿和君将军婚事的筹备就全权由你负责,若是办不好!”   “儿臣自己便会来请罪!”   “好。”龙承修扭头对龙景云道,“云儿,麒儿若有什么顾虑不周的地方,你记得帮衬。”   龙景云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他是极度不愿意君攸宁嫁给白夜苍的,一旦他们二人成婚,他再想抢夺过来可就难了,可就连龙承修都没有半句反对的话,他用从何处入手去反对:“父皇,儿臣觉得此事还是缓缓的好。”   “缓缓?作何解?”   “方才三哥说四天后的二十五是难得的吉日,可五天后的二十六却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这也正是我们兄弟几人这几日进京的原因,父皇,吉日有的是,可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却只有那一天,难道真的不再缓缓?”   龙景麒道:“五弟,我方才只是随意提了一句二十五,也并未定下就是那天,六弟好歹也是王爷,君将军又是身居高位,他们二人的婚事自然是不能随便,不仅仅是三书六礼还有典礼所要用的一切人力物力,就算我四天不吃不喝不睡,在短短四天内也无法筹备齐全,肯定是要再择良日,并且也绝对不会冲突了皇后娘娘的生辰,可听五弟话里的意思,并非只是缓缓罢了吧。”   龙景云脸色难看起来,他道:“三哥多虑了,我只是怕皇后娘娘会不高兴。”   “好了,都给朕闭嘴。”龙承修大袖一挥,“看看你们二人,封王也许久了,怎么还和未成年的小皇子似的,为了这么点事争吵,成何体统?”   “父皇恕罪。”   “你们都下去吧,君将军留下,朕有些话要跟你说。”   白夜苍抓住君攸宁的手,轻轻的握了握,似是在交代什么似的,龙承修看在眼里,道:“怎么,我还能吃了你的准媳妇不成,朕还要她替朕打江山,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们都下去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   白夜苍离开前又深深的看了君攸宁一眼,君攸宁回以他安心的眼神,白夜苍这才跟着龙景麒和龙景云离开了。   “月桥上的事朕听说了。”龙承修一张口便是那件事,“朕知道那是苍儿故意做给朕看的。”   君攸宁身躯一震,手心顿时冒出了汗,她的后背升起一股凉意,汗毛根根立起,她低下头,不敢直视龙承修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旋胜   “朕一直没有为苍儿的婚配之事操心,那是因为朕相信他的眼光,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找到配得上他的女子,果然,苍儿没有让朕失望。”龙承修继续道,“朕知道,他的嫁娶之事朕一定会顾虑颇多,再加上他看上的人是你,月桥那件事不过是他怕朕不同意,才故意演来给朕看的,为的就是想让这件事传遍京城,好给朕压力同意你们的婚事。”   君攸宁张口欲言,可龙承修音断话未断,他还有话要说:“君……旋胜,朕便这么不见外的叫你的小名了,其实你小的时候朕还抱过你。”   “皇上抱过我?”君攸宁眨了眨眼睛,记忆中已经完全搜索不到这件事了,而且,“皇上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自母亲去世后,便再也没有人喊我这个名字了。”   “你出生的那一年,西凉蛮夷屡犯我边境,你爹君若风带兵出征。你爹去后,虽然边关捷报频传,但西凉且战且退的做法却叫人不能安心,当时你爹年轻气盛,果不其然中了西凉奸计,被诱深入敌军,险些全军覆没。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送到朕手里的那天夜里,恰巧是你娘临盆之时,她生下你后却听闻你爹可能被敌军所擒的消息,险些昏厥,但谁知第二日,你爹竟然带人突出重围,不仅如此,他还将敌军大将斩于马下,使对方溃不成军,得以全身而退。因此你娘便给你取了一个乳名,旋胜,意味凯旋之军,得胜归来。等到一个月后你爹返回京城,朕特许你娘抱着已经满月的你在城墙上迎接凯旋之师,就是那时,你娘告诉朕,你的小名叫做旋胜,也是那个时候,朕抱了抱你,只可惜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竟然尿湿了朕的龙袍。”   君攸宁听这些就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因为她的爹娘从未给她讲过她小名的由来,她原本也好奇问过,为什么母亲总喊她旋胜,可是母亲总是笑而不语,父亲也总是不回答,后来母亲生完莫问就去世了,父亲便再也没喊过她这个名字,原来这个乳名是母亲所取,父亲不愿再喊便是不想面对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实吧。   等等,她刚才好像听到皇上说,她尿湿了他的龙袍。   “皇上,恕罪。”君攸宁缩着脖子道。   龙承修哈哈一笑:“朕要是治你的罪,你满月的时候就该给朕洗龙袍了。”   “皇上,末将当时一定是看到爹爹回来太高兴太激动了,所以才……”   龙承修走到君攸宁的面前,收起脸上的笑意,郑重的说道:“旋胜,你们君家三代忠良,朕都看在眼里,大周有你们君家保家卫国,那是大周之幸,是大周黎民百姓之幸,也正是因为如此,朕当初才放心将所有的兵符都交到若风的手中,因为朕知道,任凭任何人背叛朕,背叛大周,若风都不会,他永远会是那个站在朕的面前,为朕挡住刀剑的人。”   君攸宁眼眶一红,险些就要落下泪来,想起前世自己和莫问竟然是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而被处死的,心中不免一阵凄凉,她多想拉住龙承修的手对他说:“皇上,您知道有何用,您的儿子不知道,您的臣民不知道,他们都是愚蠢的,他们的心都被沙子蒙住了!”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将眼泪往肚子里咽,哽咽着说道:“皇上明鉴。”   “虽说如此,但萧丞相说得也不错,若是所有的兵符都在若风的手中,就算朕放心,朝中其他大臣也定会眼红,或是暗中陷害于他,或是暗中拉拢于他,可是那件事之后,朕又如何再放心提拔其他的将领,倒是朕的这几个儿子,确实该有作为了。”龙承修道,“若风曾经跟朕说过,他不想要权利和地位,他只想将任何踏入我大周之地的铁骑统统驱逐出去,只可惜,朕再也没能看到他凯旋归来。”   君攸宁被龙承修说得越发红了眼眶,眼泪已经止不住的盈满了,仿佛荷叶边缘的珠儿,立刻就要滚落下来。   “朕本以为君家再无后人,你的弟弟君莫问年纪尚幼,即使天赋异禀,继承了君家世代将领之风,想有一番作为也需得等到弱冠之后,好在还有你,旋胜。”龙承修走到窗边远眺而去,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握拳,“你虽是个女子,今年不过十六,带兵抗敌时也才十五,不过及笄,但朕却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君家先人的风采,旋胜,朕在你的身上给予了厚望。”   君攸宁紧握拳头,十指都因为她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担子有多重,普通人家的女子,只需遍度《女诫》、《内训》,明白三从四德,学会女红刺绣便好,从这个门坐上花轿到那个门落地,或许一辈子都只能困在屋檐下,相夫教子,而她,她从小读的不是《女诫》《内训》,学的不是三从四德,她看的是各种兵法,学的是声东击西,她的手不是用来拿绣花针的,而是用来握刀射箭的,她人的婀娜是用针线绣成,她的英姿却是由血染成的。   她曾经也想着,等到莫问长大了,自己便离开这个位置,安安心心的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女子,可是前世的教训告诉她,如果女人一旦被婚姻困住,成为男人的附庸品,她就会渐渐失去价值,她或许可以不当这个将军,但她不仅仅要为男人而活,更要为自己而活,她需要的,不是像龙景云那样看上她的能力,想要得到她利用她,自己什么都不做却叫她付出一切,完成一切后再将她抛弃的男人,她要的是像白夜苍这样,将她看做平等的,彼此付出再彼此得到,不仅仅将她看做道具的男人。   只是现在,她还不能完全确定白夜苍是百分之百可信的,这一切还需要时间来验证,只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像上次这么傻了。   “旋胜,你在想什么?”   君攸宁又想得入神了,被龙承修一唤,她立刻回过神来,抬起袖子一抹眼泪,抱拳道:“末将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龙承修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朕一直没有同你讲这些话,是怕朕的期望太高给你太大的压力,你作为大周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将军,一直是朝中大臣密切关注的对象,据朕所知,早在朕将你封为代骠骑大将军之时,朝中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上门给你说媒,让他们的儿子娶了你。”   君攸宁道:“可惜那时我放出了狠话,蛮夷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婚,这才断了那些公子的念头。”   说到这里,君攸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敲了敲脑袋道:“如今西凉蛮夷未除,末将可如何能同六王爷成婚哪?”   龙承修哑然失笑:“傻孩子,你当初那话不过是怕朝中大臣的骚扰,如今由朕亲自替你们赐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君攸宁等的就是这句话,前世她要和龙景云成亲的时候,龙承修的脸色可不太好看,看来龙承修对白夜苍这个儿子真是偏爱的过分。   “多谢皇上恩典。”君攸宁恨不得给龙景云磕三个响头,可是一想到如此表现有些过火,便打住了。   “还有一件事,在你和苍儿大婚当日,朕有个消息要宣布。”   君攸宁大胆猜测道:“皇上,可是要去掉末将头上那个‘代’字?”   “旋胜真是冰雪聪明。”龙承修夸奖道,“不过这件事你可要跟所有的人保密,就连苍儿你都不可以说。”   “是!末将遵命!”君攸宁前世和龙承修接触得不多,只是被封将军和同龙景云成亲时见过他,她只知道当今圣上听信萧兴怀谗言,是个没有自己主见的昏君,后来也是她被龙景云欺瞒,帮他制了□□害死了龙承修,这一世有这么好的机会聊一聊,倒叫她解除了对龙承修的误会,如此看来,不是龙承修昏庸,而是萧兴怀此人实在太过厉害,若是她不能和白夜苍联手将萧兴怀铲除,大周的未来将会是黑暗的,若是萧兴怀联凉合幽通敌叛国,大周将永无宁日。   “朕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龙承修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他抚了抚额头,挥手示意君攸宁退下。   君攸宁很想问一句,可是这不是她可以过问的事,她只能将话咽下,行礼告退。   一出宫门,君攸宁就被白夜苍拉住:“怎么这么久?父皇跟你说什么了?他有没有为难你?他是不是表面上装得很开心,实际上对你……”   “六王爷……”君攸宁垂着头,声音十分的轻,带着些颤抖的感觉,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皇上……皇上他……”   “父皇他怎么样?”白夜苍快被君攸宁急死了。   君攸宁突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道:“皇上很开心我们能成亲,他会亲自将我们二人的婚事昭告天下,所以王爷完全不用担心!”   白夜苍看着君攸宁,忽然凑近她,快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好似春风拂面。   君攸宁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阴谋   “抱歉,请暂时忍耐一下。”白夜苍的声音在君攸宁的耳边响起。   做戏。   君攸宁恍然大悟,但是平白无故被人吃了豆腐,任谁都会不爽的。   她叹了口气,谁让她答应了以嫁给他为条件掩人耳目呢,只是以后,自己或许该注意些,和白夜苍保持点距离,她可不再是那个傻傻的君攸宁,只知道任人摆布,若她这回再叫人骗了去,她可就真的白经历前世了。   “阿宁,还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君攸宁看着白夜苍这张人畜无害的脸,道:“莫问想必在家等急了,我该回去瞧瞧了。”   “本王送你回去。”   白夜苍拉着君攸宁的手缓步离开,而龙景云只能看着他们二人紧挨着的背影,咬牙切齿。   龙景麒一左一右揽着自己的两个小美人走到龙景云的身后,笑道:“五弟,羡慕别人是羡慕不来的,你也赶紧找个姑娘,娶回来当王妃吧。”   “三哥为何这么操心我的婚事,目前摆在三哥面前的头等大事,应该是六弟和君姑娘的婚事才对。父皇如此看重六弟,若是三哥不小心搞砸了,到时候恐怕不好交差啊。”龙景云数次被龙景麒讥讽,心中愤懑难耐,这回终于忍不住回了他几句。   龙景麒却丝毫没把龙景云的话放在心上,他道:“看来五弟不相信你三哥的能力,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这王爷的头衔可真是空得的了。”   龙景云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三哥自然是当得起王爷这头衔,谁叫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今日话说得多了,三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没等龙景麒说完最后一句告别的话,龙景云便快步离开了,言多必失,他可不想再和龙景麒废话,而龙景麒也并没有打算再和他说什么,他在舜英、舜华的脸上各自亲了一口,哈哈一笑,也离开了。   五日后,正月二十六,正是皇后娘娘四十岁的寿辰,在这一日,皇帝特许全国上下放假一日,共同庆祝圣寿节。   王公贵族和朝中大臣相聚一处,共赏歌舞,共品美食,并共同念出圣寿节的贺词,以此庆祝皇后的寿辰。   宴会结束后,皇帝会带着皇后登上邀月阁,届时会有专人燃放特制的烟花,烟花飞得越高散得越慢,便越是祝皇后娘娘健康长寿。   君攸宁以大将军的身份参加完宴会之后,便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提早回到将军府,脱下官服,换上一身轻便的裙装,带着君莫问又出门了。   不是她故意推脱不跟着大臣们和皇上皇后一起去看烟花,而是君莫问强烈要求要君攸宁亲自带他去京城中离邀月阁最近视线最好的地方看,那个地方在十年前皇后三十岁的生辰之时,君若风带她去过,君攸宁也是想满足君莫问这个愿望,并且不放心君莫问一个人待着,因此便答应了他。   福伯腿脚不便,并且对烟花什么的看多了,并没有什么兴趣,便留守在家中。君攸宁出门前,福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小心,因为福伯说他的眼皮一直在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君攸宁嘴上答应会照顾好自己和君莫问,但心中却念叨,以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福伯,什么时候也相信这种东西了。   至于杜克察,君攸宁答应让他自己去逛逛,毕竟难得来京城,也难得碰上这种盛会。虽然皇后生辰年年在过,但是想碰到正好四十、五十这种大寿,得十年一次,这一次也算是好运了。   君攸宁领着君莫问在大街上小跑着,两个人出门晚了些,若是不赶着去,就会错过。   “都怪福伯,出门前拉着我们说了那么多话。”君莫问有些不乐意了。   君攸宁道:“福伯也是关心我们,完全是一片好意,莫问,你怎么能因为有可能看不到烟花就怪福伯呢?”   君莫问其实并没有怪福伯,只是孩子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心中想到什么变说出来了,并没有想太多,君莫问发现君攸宁有些生气,赶紧道歉:“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怪福伯。”   “嗯,知错就改,这还差不多,看在你认错这么快的份上,姐姐就奖励你……”   “奖励我什么?”君莫问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君攸宁一把将他抱起,君莫问已经九岁了,马上就要过十岁的生日,若不是君攸宁好歹算个练家子,还真的抱不起她这个弟弟来。   “姐姐?”君莫问有些疑惑。   君攸宁朝他比了个手势,随后将真气灌注在脚上,双□□叠一踢,身体一瞬间便拔高数米,抱着君莫问离开了地面。   君莫问大张着嘴,却没有叫出声来,他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中隐约带着泪光。   “抱紧我!”君攸宁将君莫问稳稳地抱在怀里,一个起落便上了屋顶,今日盛会,所有人都出来庆贺皇后的生日,街上人满为患,即使君攸宁拉着君莫问跑,但有拥挤的人群重重阻隔,实在是无法加快步伐,因此君攸宁才想用轻功将君莫问带到那个最好的烟花观赏地。   “姐姐。”君莫问的声音哽咽着。   君攸宁有些奇怪:“莫问怎么了,你不是要当保护姐姐的男人吗,怎么哭了?是我刚才吓到你了?”   “姐姐……我想到爹爹了。”   君攸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君莫问第一次看到君若风习武时,就吵嚷着要君若风带着他飞,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父子俩亲密的相处时光。   回想起那个时候,君攸宁自己也险些要哭出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脚上的步子始终不停:“莫问,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向前看,对吗?”   君莫问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嗯,我会变得像爹爹,不,是比爹爹还要厉害,姐姐请放心!”   “这样才对。”君攸宁说着停下了脚步,“莫问,我们马上就到了。”   君攸宁抱着君莫问不知跑过了多少个屋顶,终于停住了脚步,矗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高塔,高塔的阴影将他们完全笼住。   “姐姐,这里什么都没有。”   “马上你就会看到了。”君攸宁实际上已经十分吃力,但为了不让君莫问失望,她还是坚持着,拼尽全力,一手抱着君莫问,一手抓着塔檐,爬上了塔顶。   从塔后探出头的那一刻,万千霓虹呈现在君莫问的眼前,将他黑色的眸子撒得五彩斑斓。   君攸宁终于将君莫问轻轻的放下,指着远处道,“莫问,你看,我们到了。”   君莫问顺着君攸宁指着的方向看去,对面那精致的悬挂彩灯的建筑,不是邀月阁又是哪里。   这个塔是朝佛塔,建于前朝,大周第一任皇帝登基之后曾数次想将此塔拆除,但因为此塔曾有真佛降临的传说,一直没敢真的动手,但因为朝佛塔内留了不少前朝的无法销毁的东西,早已经弃之不用了。今天算是特例,从邀月阁延伸过来挂着彩灯的绳子一直连到朝佛塔的中间几层屋顶。   朝佛塔比邀月阁更高,比邀月阁更能看清烟花的样子,再加上因为邀月阁上灯火辉煌,而君攸宁所在地方却被一片黑暗笼罩,即使中间几层有彩灯悬挂,也照射不到最上面的塔顶,因此对面的人看不到君攸宁和君莫问的存在,他们二人却能将邀月阁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君若风抱着君攸宁上这个塔顶的时候,可把君攸宁吓得够呛,而君莫问却异常兴奋,丝毫没有表现出惧怕之意。   “姐姐!你看对面!皇帝陛下!还有皇后娘娘!还有白衣,不,是六王爷!”   “六王爷?”君攸宁这才看清对面,邀月阁最顶层,站在龙承修和皇后身边的那些人,除了白夜苍之外,自然还有龙景天、龙景麒、龙景晖、龙景云这些人,只见龙景天的右手绑着绷带,脸色苍白,却还是乖乖的站在龙承修的身边。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龙承修的身后走了出来,好像是刚从邀月阁下上来,君攸宁定睛一看,那不是萧兴怀还能是谁,萧兴怀走近龙承修身边,似乎对他耳语了些什么,龙承修点点头,向阁下眺望而去。   “姐姐,姐姐!”君莫问指着下方,大声嚷道,“那些人抬的是烟花吗?”   君攸宁顺着君莫问所指的方向看去,那街道上数个大汉抬着的不正是今晚要放的烟花吗?   “为什么他们会抬着烟花?”好奇宝宝君莫问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心。   君攸宁耐心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这些大汉会抬着烟花绕着邀月阁走一圈,然后将烟花放在邀月阁前面的空地上将它点燃。”   “哇,好厉害!”君莫问的对那些抬烟花的大汉产生了崇拜之情。   君攸宁可不想自己的弟弟哪一天变成一个满身肌肉的大汉,她正要说他两句,忽然她看见对面邀月阁上,萧兴怀悄悄往右侧走了些距离,并且将视线投向了和别人不同的方向,所有人都看着抬烟花的人,只有萧兴怀在往一个黑色的小巷子里看,而那个小巷子正好是在君攸宁所在朝佛塔的左侧。   由于朝佛塔的遮挡,站在正中间皇帝皇后等人是看不见这个小巷子的情况,而萧兴怀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萧兴怀有阴谋!   君攸宁的直觉告诉她,萧兴怀一定有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爆炸   “莫问,姐姐一会儿可能有些事要离开一下,要不现在就把你带下去吧。”   “不要,我还没有看到放烟花呢!”君莫问说什么也不肯下去,“姐姐,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只要记得回来接我就行。”   如此高的塔顶,又是黑灯瞎火的,君攸宁怎么放心把君莫问一个放在这里,但是萧兴怀那边,又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忽然对上了对面白夜苍的视线。   君攸宁知道白夜苍是看不见她的,但是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坚定的就停留在她的身上,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也能准确的找到她藏匿的位置。   等等,白夜苍!   君攸宁觉得,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白夜苍了,可是她该怎么把现在的状况传达给他,更何况她手里还没有任何证据,万一搞错了可是很尴尬的。   就在君攸宁犹豫不决的时候,君莫问兴奋的大喊起来:“姐姐,点火了,点火了!”   “点火?”   只见那几个大汉已经依次将五个大烟花放在邀月阁前,五个人分别拿着一个火把靠近那五根粗粗的引线。   不祥的预感再次浮现君攸宁的心头,忽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从邀月阁后方溜走了,穿着打扮和萧兴怀实在太像,但是因为走得太快,君攸宁并没有看得很清楚,她抬头看去,皇帝的身边哪还有萧兴怀的身影,刚才溜走的果然是他。   为什么萧兴怀不陪在皇帝的身边,要在点燃烟花的时候偷偷离开。   君攸宁盯着那五个大型的烟花,顿时明白了原委!   邀月阁上站着皇帝、皇后、五位皇子,若是……后果不堪想象!   只见那火把的火已经点燃了引线,引线嗤嗤的冒着烟闪着细碎的火星子向前爬着。   顾不了那么多了,若是真的出事,这里没有人担待得起。   君攸宁一咬牙,拍了拍君莫问的小肩膀,道:“莫问,你乖乖在这里待着,照顾好自己,姐姐一会儿回来接你!”   “好!”   君莫问含着笑应着,好字还没说完,君攸宁已经从塔顶一跃而下,君莫问被君攸宁的举动吓得不敢动弹,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君攸宁沿着朝佛塔的几层塔檐顺势而下,终于来到了悬挂着彩灯的那层,引线已经烧了一半了,君攸宁大喊一声“皇上小心”,纵身一跃,两手抓住彩灯沿着绳子就朝皇帝所在的那层滑行,转眼之间便接近了邀月阁。   在场的人都被从天而降的君攸宁吓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反应过来的却以为是谁安排的什么节目,还想大声喝彩,而白夜苍却皱起了眉头,他刚才就发现对面的朝佛塔顶有人,而且那个人影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他还在猜测是不是君攸宁,她却突然出现。   君攸宁不是那么鲁莽的人,绝对不会为了出风头或是别的做这么危险的事,一定是出事了。   引线已经烧完,君攸宁也恰好赶到,她纵身一跃,将皇帝和皇后扑倒在地,顺手还拉了一把白夜苍,与此同时她大喊道:“烟花有问题,大家快趴下!”   说话要时间,听见要时间,反应要时间,思考也需要时间,但爆炸不需要时间。   君攸宁只来得及保护两个人,好在白夜苍反应快,君攸宁拉住他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他转身将龙景天、龙景麒按倒在地,龙景天拉着龙景晖倒下,可怜的龙景云在看到君攸宁从天而降的时候已经傻愣住了,现在更是站在原地来不及反应。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红艳的不是火树银花,而是阴谋的怒火,它爆炸了,燃烧着,想吞噬权力为己所用。   五个爆炸声混合在一起,就像协奏的乐曲,只可惜奏出的是死亡的乐章。   冲天的火舌霎时卷上了邀月阁,龙景云也终于在一阵巨大的摇晃中摔倒在地,若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卧倒,躲在了阑干之后,怕是已经被火舌点燃,成了一具焦尸了。   “皇上,你没事吧?”   “旋胜,这是怎么回事?”龙承修还没从君攸宁突然出现以及这场大爆炸中回过神来。   整个邀月阁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君攸宁来不及解释,只能说:“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几位王爷,这里太危险了,你们先离开这里,这件事的始末容后再禀。”   “好,先离开这儿再说。”   皇帝正要拉着皇后站起来,对面朝佛阁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惊呼,别人或许听不见,君攸宁却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君莫问在喊她:“姐姐,小心!有弓箭!啊!”   最后那一声叫声让君攸宁心里一抽,她拉住正要站起来的皇帝和皇后,道:“大家千万不要站起身来!”   “不站起来我们怎么走?”   “就这样趴在地上走!”君攸宁知道这样的姿势对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实在是太屈辱,但是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对面有弓箭手,只要有人站起来,立刻就会被射杀!”   “什么?”   “所以还请各位忍耐一下,趁现在火还没有烧到后面的楼梯,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火焰已经大到几乎堵住了门口,邀月楼前半部分也被刚才的巨大爆炸炸得支离破碎,好在楼梯是在后方,暂时还没有很大的影响。   君攸宁道:“皇上,就由末将在这里断后!”   “你跟我们一起离开,留在这里做什么?”龙承修道。   君攸宁快速解释道:“对面可以将这里看得一清二楚,只要你们一动,定会有飞箭射来,我若不留下,谁替你们挡箭?”   皇帝深知君攸宁的个性,也不费口舌劝她一起离开,他作为一国之君也该当以大局为重,他拉住皇后的手,对龙景天等人道:“跟朕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皇帝一往门的方向走,就有一支破空箭极速射来,即使隔了这些距离,速度和力量也丝毫没有减弱,那箭大半没入门中,且刚好钉在左侧的门环上,这个力量和准头,可以媲美君攸宁在狩猎时射出的那一箭。   对方是在示威,也是在警告,而君攸宁却有些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快走,我顶着!”君攸宁顺手捡起一根不知从哪里被炸断的掉下来的木棍。   所有人都在看了君攸宁一眼后跟在龙承修的身后匍匐着离开。   密集的箭雨林林而来,君攸宁将那木棍挥得虎啸生风,只有残影,只听得飞箭入木的声音四起,可那箭却没一支射在他们的身上,均是落在他们周围。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龙景天、龙景晖只说了一句“弟妹小心”,龙景麒却说的是“照顾好自己,我们离开后你也马上下来”,而龙景云则是一句也没有说,多看了君攸宁两眼后也离开了。   一转眼,就只剩下君攸宁和白夜苍两个人了。   “六王爷,你也快走!”   “我要和你一起离开,在没看到你平安之前,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危险中。”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不会丢下我的未婚妻!”   对面的箭雨突然停了,不知是箭用完了,还是他们看见目标之人已经离开,放弃了。   “王爷。”君攸宁承认她感动了,但是现在不是表达感动之情的时候,她道,“王爷,敌在暗我们在明,他们有弓箭,而我们却在火海之中,这样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刚才那么英勇的女将军也有解不开的难题?你都不知道你觉得本王会知道?”   “王爷,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要不是刚才白夜苍发表了那么让她感动的言论,她说不定现在已经一拳揍到那张曾经让她乱了心神的俊脸上了。   “本王没有在开玩笑,因为本王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六弟!六弟!”邀月阁下传来龙景麒的声音,“六弟,你还在上面吗?”   “太好了,他们都安全了!”君攸宁知道,一定是大家都到了地面,龙景麒才会有时间问白夜苍在不在阁上。   “六弟,弟妹,你们可以下来了!”龙景麒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皇帝皇后和众位皇子们一到达地面,地面就乱成了一锅粥。   云中骑领将萧仁带着人赶到:“皇上,请恕微臣救驾来迟!”   龙承修现在心中怒火难平,瞪着眼睛怒道:“给朕上朝佛塔,将那群举着弓箭的乱贼全部捉拿,要是敢放走一个,朕就砍了你的脑袋,记住,给朕留着活口,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谋害朕!”   “遵命!”萧仁起身点兵,带着手下的人杀向对面的朝佛塔。   而此时,正欲下塔的君攸宁和白夜苍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大震动震倒在地。   邀月阁要塌了!   “邀月阁下的人,快离开!”君攸宁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如何逃出去,而是要疏散人群,不论是阁下的皇帝等人,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都不该死。   看到下面四散逃跑的人,君攸宁舒了一口气,她对白夜苍笑了笑:“王爷,是我害了你。”   “傻瓜,怎么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怎么不想想你一个人救了多少人,而我,是自愿留下来的,没有什么你害不害的,如果我们真的注定命丧于此,那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在我身边的是你。”   “王爷……”君攸宁已经死过一次,倒是不怎么怕了,上一次死得那么窝囊,这一次也总算死得还有价值些,也许她还会再重生。   君攸宁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背,那个曾经在她的血流干时突然出现的印记不知还会不会再次显灵。   “师父……”印记是君攸宁的师父辛夷空青留下的,只是这一世还没来得及去见他老人家一面,就要这样匆匆结束了。   “阿宁,我们搏一搏如何?”白夜苍握住她的手,“从这儿跳下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被压在废墟里,只有死路一条。”   下面是一片火海,还在熊熊燃烧。   君攸宁抿了抿嘴,终于下定了决心:“好,纵使葬身火海又如何,跳!”   二人站起身来,牵着手,纵身一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挡住   君攸宁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就是她答应过一定会回去接君莫问,方才那些弓箭手已经占领了朝佛塔,怕是莫问也凶多吉少了,萧仁虽已上了朝佛塔,可萧家跟他们君家向来不和,萧仁不一定会救君莫问。   从邀月阁往下坠的时候,白夜苍忽然抱住了君攸宁,他一个翻身让自己的背部朝下,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白夜苍这样的姿势能够让她活下来,但他,必死无疑。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火在下面灼灼的烧。   坠落的速度太快,君攸宁被白夜苍抱住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说,火已经烧到了白夜苍的衣角,地面近在眼前。   面对死亡吧,君攸宁不自觉闭上了双眼。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的箫声,忽远忽近,远在天边却又近在耳边,如天籁一般传进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那悠扬的如同波涛抚岸,那轻柔的如同清风扫叶,那欢快的如同雨落石岩,那最后尖锐的回旋之音,却不知从何处发出一股劲道来,直冲君攸宁和白夜苍。   君攸宁和白夜苍下方的大火霎时被一股内劲压灭,那乐曲忽然又高昂起来,两个人被托着立起身子,随后稳稳的落在了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上。   “快跑。”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夜苍拉着君攸宁拼命向前跑去,后面的邀月阁正在一点一点崩溃,朝他们倾压过来。   轰隆隆!   大地震颤,烟尘四起,碎屑飞舞,残破不堪的邀月阁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君攸宁被白夜苍按倒在地,他用身体替她挡住了那些飞溅的危险之物。   “王爷!”巨震过后,君攸宁赶紧起身查看白夜苍的伤势,因为在方才剧烈的声响中,她听到了白夜苍的一声闷哼,也许是白夜苍不想让她担心,故意压着声音,但她还是听见了,“你怎么样?”   “没事。”   “这还叫没事?”   只见白夜苍的背上插着数块木片,那些木片不具有攻击力,可是被倒塌时的冲击力一冲,尖锐的那头便□□了白夜苍的背上,若不是白夜苍替君攸宁挡着,怕是君攸宁身上也得来上几片。   “王爷你忍着点,我先帮你□□。”   白夜苍点点头,抿着嘴。   君攸宁看了他一眼,用最快的手速将那些木片拔了下来以减轻白夜苍的疼痛。   “好在我身边常带着金疮药,是你的伤口里一定还有残存的木屑,必须要清理干净!”   正说着,萧仁手下负责留守此处的一队人冲了过来,后面跟着龙承修和龙景麒,皇后因为惊吓过度已经回去休息了,龙景天的手也有些影响,龙景晖说他累了也跟着回去了,其实不过是想跟着龙景天看看他到底伤得重不重,至于龙景云,他一直站在远处没有过来,他担心君攸宁,却不想看见白夜苍和君攸宁那副恩爱的样子。   “苍儿,苍儿你没事吧。”龙承修脸上露出非常焦急的表情,好在白夜苍今晚并非是一身白衣,伤口处流出的血渗进深色的衣服里,在夜色下并不十分明显。   “父皇放心,只是小伤。”白夜苍想撑着地面坐起来,君攸宁见状赶紧搀住他将他扶起,如此一来,龙承修便看不到他的伤口了。   但是龙景麒的眼睛却很尖,他道:“六弟,你为了弟妹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别站在这儿了,快去让太医瞧瞧,以免落下什么病根。”   “我没事。”   “没事就好。”龙承修舒了一口气,“方才朕看你和旋胜从阁上跳下,可真是吓了一跳。”   “六弟,你的脸色不对!”龙景麒忽然皱眉。   “王爷,你……”君攸宁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了她的手上,她低头看去,那是从白夜苍的手上流下来的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沾满了她和白夜苍的手,“王爷!”   白夜苍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样子就昏过去,更没有想到会在君攸宁的面前昏过去,不过是受点小伤,流了点血,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事,但是他确确实实失去了意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满怀期待的希望看见君攸宁躺在他床边抓着他的手睡着的可爱模样,但是并没有。   房间里空无一人。   白夜苍以屁股朝上的姿势趴在床上,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个房间他认得,那是龙承修为了他和君攸宁将要举行的婚礼,赏赐给他的他在京城的王府宅子。   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住进来,不仅是被人抬进来的,还是闭着眼睛被人抬进来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白夜苍赶紧闭上眼睛,装作还昏迷着的模样。   “王爷,醒了就起来喝药吧。”是君攸宁的声音,白夜苍一动不动,索性装了个彻底,君攸宁似乎轻笑了一声,“王爷,你的呼吸都乱了。”   白夜苍睁开了眼睛,刚想说话,一碗药堵在了他的嘴边:“请王爷先喝下吧。”   白夜苍也不矫情,接过药仰头就喝下,随后问道:“莫问呢,他如何?”   “王爷,你怎么知道?”君攸宁记得自己好像从未跟白夜苍说过君莫问有可能遇害的事。   “看你当时看着对面朝佛塔那个紧张的样子,若只是担心对面弓箭手会对我们不利,绝对不会是那副表情,而且以你的性子,若是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有闲心往那朝佛塔顶去,一定会跟着我们一齐到邀月阁,而你先前推说身体不适,一定有别的原因,仔细想来,你的家中能让你惦记着抛下朝中之事赶回去的就只有你的弟弟了。”   “王爷说得不错。”君攸宁道,“莫问想让我带他去看烟花,我才会寻到那个地方,也是这样才机缘巧合救了大家,否则……”   “你既然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照顾本王,那就说明莫问一定没事。”   君攸宁点头:“有人从那群恶贼手上救了莫问,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被人点了睡穴,正好好的睡着,所以我才安心过来照顾王爷。”   白夜苍知道在君攸宁的心里,自己的分量永远都比不上君莫问的分量,不过君莫问是她的亲弟弟,自己饶不能跟人家的亲弟弟吃飞醋吧,想到这儿,他自然也释怀了。   “你之所以会冒这么大风险,从朝佛塔神兵天降至邀月阁,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吧。”   “王爷睿智,我是看到萧兴怀那奸人鬼鬼祟祟,竟然在烟花点燃前提前溜走,才会觉得有问题。”   白夜苍却忽然为君攸宁这个举动感到害怕:“若是你的判断有误,你这一闹,可是重罪!”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皇后众位皇子还有兴王你陷入危险之中而置之不理,其实我更希望是我判断失误,那么只我一人受罚,好免去大家的灾祸。”   君攸宁家中几代忠良,君家世代效忠大周,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保护大周的皇室,但是白夜苍却从这段看起来很平常的忠良之语中抓到了重点:“为什么我不包含在众位皇子之中?”   君攸宁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说出这段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再加上眼前的是白夜苍,她自然也要强调兴王,合情合理,可是如今被白夜苍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了,莫非白夜苍已经跟那些皇子在她的心中不一样了?   君攸宁心道:“因为是合作者,才不一样吧。”   但此刻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当时白夜苍救她的情景,白夜苍将她揽在怀中让自己的身体朝下,烈火灼烧了他的衣角他的背,白夜苍将她挡在身下,那些木片如同流星般袭来时却击中是他的背。   他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些事呢?他们只是合作而已,就算她受伤了,也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事情,反倒是白夜苍的千金之躯,怎么能随便受伤呢。   “在想什么?”   君攸宁突然红了脸,有些结巴地说道:“没……没什么。”   “你方才说,是萧兴怀做的,父皇是什么反应?”   君攸宁道:“萧兴怀此人太过奸诈,竟然用借口骗过了皇上!”   “应该是那萧仁吧。”白夜苍似乎已经猜到了,“据本王猜测,那萧兴怀定会说是他发现了异样,所以才会提早离开,而他提早离开是为了通知萧仁赶来。”   “不错,不仅如此,在你昏迷之后,萧兴怀竟然还带着太医赶到,我本还想在皇上面前将他揭穿,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敢多言了,若是我当时待在朝佛塔上没有离开,怕是那萧兴怀还可以反过来说是我勾结乱贼,谋害皇上。”   “我们想将他拉下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白夜苍道,“阿宁,你可知当时救我们的是谁,是否跟救莫问的是同一个人?”   君攸宁脸色一变,她并不想白夜苍问这个问题,因此才一直在萧兴怀身上绕圈子,可是白夜苍顾虑周全,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细节,那救他们的人功力深厚,白夜苍怕是想将人家拉拢一起来做事吧。   偏巧的,君攸宁还真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鬼祟   “你认识他,对不对?”白夜苍同君攸宁说话的时候,君攸宁从来都是看着他的眼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这一回,君攸宁却不敢看他了,白夜苍知道,有问题。   “我……确实认识。可他,应该不认识我吧。”   听着君攸宁这略显失望的语气,白夜苍的心里忽然抽了一下,莫非她的心中早就有了别人,只是别人却不喜欢她,所以她才会这样,落寞神伤。   “他是谁?”白夜苍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动君攸宁心中的伤口。   君攸宁道:“这人,王爷该是听说过的。”   白夜苍其实可以直接猜测出来那个人是谁,但他却想听君攸宁亲口说出来。   “玉箫神医辛夷空青。”   果然是他。   其实白夜苍从昨晚那人使用的乐曲,以及其光用箫声就救了他和君攸宁就已经猜到此人功力不浅,而能在乐曲上有此等造诣的,也就只有玉箫神医了。   “据说此人久居深山不出,任何人上门求药都不见,为何你会认识他?他……是你的心上人吗?”   君攸宁听到此话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早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怕是根本认不出我了。什么心上人,王爷莫要开玩笑。”   “哦,一面之缘,那就好,哈哈,那就好。”白夜苍莫名开心了起来。   “王爷,一面之缘有什么好笑的?”看他绑了一身的布,还在那边开心的乐着,君攸宁有点担心白夜苍的脑袋是不是摔坏了。   “没什么,没什么。”白夜苍赶紧敛了笑脸,至少还要保持一下形象的,虽然现在只有他和君攸宁两个人,但是作为王爷,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有……嘿,他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君攸宁却远远想到了前世,辛夷空青将她收为唯一入室弟子的情景,嘴上说不想要弟子,不想被人打扰,结果还是把自己看家的本领教给了她,说她以后上战场一定用得上这种疗伤之法,可是教完又说什么勉强收她为徒,其实真的很想她留下来吧。   辛夷空青早就提醒过她,要是跟着龙景云离开,后面的事情她将无法想象,可是她却不听,要是她那个时候选择留下来,放弃那段她曾以为美好的感情,不跟着龙景云回去,而是让龙景云带着杜淑慎回去,她和莫问也许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这样想来,为什么辛夷空青会知道这些事,为什么他留在她手背上的印记让她重生,回到了五年前,难道他是……   饶是君攸宁想破脑袋,也只觉得辛夷空青是个会算命的普通人。   “如果辛夷空青真的已经不认识你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救了我们?”白夜苍有些疑惑。   白夜苍问的有道理,君攸宁的心中也有疑惑,辛夷空青一直是见死不救的,并且从不出山,当初龙景云骗她说中了剧毒,必须要辛夷空青才救得了,这才逼得君攸宁上各处寻觅,为了不让龙景云因为劳累而毒发,她几乎先是一个人跑遍了好几座大山,最后才在一个好心的砍柴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辛夷空青的隐居处。   结果,龙景云不过是利用她找到辛夷空青,然后制毒来毒害龙承修罢了,而且龙景云和杜淑慎的初见,正是在辛夷空青的小茅屋。   如果辛夷空青没有救坠下悬崖的杜淑慎该有多好,如果他没有将杜淑慎毁容的脸休整得貌美如花该有多好,如果她当初听了辛夷空青的话留下来该有多好,如果……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她所能做的,只有向前看,至少让自己这一世不要后悔,不要再有那些“如果”的想法,就好了。   “算了,辛夷空青此人行事古怪,想必你也不知道。”白夜苍并不想为难君攸宁,“本王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将军府吧,本王认为,莫问醒来第一眼想看到的人就是你,若是你不在……”   “多谢王爷体谅。”君攸宁拿起药碗,推开房间的门,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问白夜苍道,“王爷,三王爷让我问你,原定于皇后寿辰三天后的你我的大婚,是否要因为你的伤势推迟?”   白夜苍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不推迟!这点小伤无碍,按时举行。”   君攸宁稍稍愣了一下,随即道:“好,我会转告三王爷。”   门关上,将白夜苍和君攸宁分隔两处。   三天后,人们还没从邀月阁爆炸的事件中走出来,就迎来了兴王爷和女将军的大婚。   君攸宁凤冠霞帔,十指交扣坐在花轿之中,盖头下的她面无表情,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不论热闹与否。   到了兴王府,白夜苍踢了轿门将她抱下,她跨过火盆,二人便直接入了洞房。   君攸宁正想同白夜苍商量今天晚上二人该怎么分配睡床和睡地的问题,白夜苍已经欺身压了过来,君攸宁从来没发现白夜苍竟然这么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问问这是怎么了,白夜苍却不说话,只是笑,他低头,嘴里似乎长出了尖牙,那牙狠狠的扎进君攸宁的脖颈,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他再一抬头,竟然成了龙景云。   君攸宁拼命的挣扎,龙景云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甩到床下,她双膝跪地,头发也散乱的不成样子。   四周忽然大亮,君攸宁抬头一看,自己竟全身被缚,跪在行刑台上,台下一片面部模糊的看客正在窃窃私语,而旁边高举着大刀的刽子手竟然是杜淑慎。   大刀落下,君攸宁感觉到自己的头飞了起来,随后重重的落地,砰,摔得她七荤八素。   她揉了揉脑袋,这才发现自己是从床上滚了下来,一脑袋磕在了地上,而刚才的大婚不过只是她的梦罢了。   她从兴王府回来后,就直接回将军府见了刚醒转过来的君莫问。   君莫问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咧着嘴笑:“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回来接我的。”   君攸宁拍了拍他的脑袋,假装生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做的事情有多危险。”   君莫问竟然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君家人,所以不会也不能惧怕危险!”   君攸宁本来想了一大堆教训他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看到白夜苍和君莫问都没事,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下来,原本被她压抑下来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连晚膳都没用,就直接回了房,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现在。   她看了看自己,连衣服都只脱了个外衫,可见当时的自己有多困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可也算是补了觉,再加上方才那一脑袋磕的,扰得她现在困意全无,躺下必然是睡不着的,可是她看了看窗外,却是三更的天,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再三思量后,她决定出去走走,透透风,等有了困意再回来接着睡。   披上外衫,君攸宁便出了房门。   天公倒是赏脸,君攸宁一踏出房门,那厚实的云层便慢慢散了。   君攸宁倒是希望来点月光,能为她照照路,可正月二十七的晚上哪有什么月亮,更别提什么月光了。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光点一晃,消失在了夜色中。   尽管速度极快,但君攸宁还是看清了,是个人,拿着火折子。   那红色的火光隐约将那人的轮廓照了个大概,是个体型很魁梧的男人。   杜克察?   此人鬼鬼祟祟在将军府内做什么?   君攸宁心中有疑问,因此也不急于上前捉拿,只是跟着杜克察走,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杜克察来到后院一个假山旁,在假山上摸索了半天,最终在一个凹陷的角落重重地按了一下,随着一阵隆隆的机关声,假山往两边推移开来。   君攸宁眉头一皱,无数疑问浮上心头。   这个机关只有福伯和她知道,在此之前知道的还有君若风,以后她会把这个机关所在告诉君莫问,但杜克察是决计不会知道的,况且他来到此处又意欲何为。   假山下是专门用来关押不能对外公开的敌军要犯的牢房,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虽然君攸宁知道这个牢房机关的存在,可却从来没有碰过,假设杜克察是要救哪个被困的敌军将领,也不该来此处。   君攸宁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她停在一条不长的漆黑的阶梯上,杜克察则举着他的火折子在地牢四处搜寻着,他口中一直喊着一个名字,君攸宁只隐约听见一个“娜”字,似乎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为什么杜克察会到她家的地牢来找一个姑娘?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时间留给君攸宁思考了,杜克察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想必是他查看无果后准备离开了,君攸宁不敢犹豫,立刻离开了通往地牢的阶梯,躲到了柱子后。   只见杜克察关闭了机关后,往他休息的地方走去,今天大概是放弃寻找了。   “娜……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大婚   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君攸宁每每想到就要和白夜苍成婚,心中就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但不安归不安,婚还是照样得结。   在此之前,龙承修已经将二人的婚事昭告天下,龙景麒也将这次的仪式筹备得轰轰烈烈。   君莫问抱着君攸宁哭了好一阵,哭湿了君攸宁嫁衣上的一大片,要不是杏儿在一旁说劝着,君攸宁怕是上不了花轿了。   福伯和杏儿虽然是笑着的,但花轿离开后,他们二人也转过身来偷偷抹眼泪,一个像嫁孙女,一个像嫁妹妹。   一路上,敲锣打鼓,鞭炮助阵,无数百姓夹道欢呼,好不热闹。   可是谁会想到,君攸宁刚被白夜苍抱下花轿,跨过火盆,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就到了。   西凉蛮夷铁骑压境,来势汹汹,不到一日便逼得边关将士直退三十里,龙承修忧心前线战况,即刻召君攸宁二人入宫。   龙景麒可谓是第一个愣住的,他后面还准备了不少节目,全被这个战报给破坏了,好在大周皇室的习俗也不用什么新人三拜,二人的礼已成,已经是正式的夫妻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君攸宁着凤冠霞帔携白夜苍立刻入了宫,随后他们在面见龙承修时,见到了萧兴怀和龙景云。   萧兴怀在这里倒是不奇怪,龙承修遇事常与萧兴怀商量,这次战报闹得人心惶惶,怕是龙承修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才把萧兴怀召进宫来,共商良策。   至于龙景云,倒是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不论是龙景天、龙景麒还是龙景晖都参加了君攸宁和白夜苍的大婚之礼,但只有龙景云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此刻他却出现在皇宫里,而且龙承修叫他们来是讨论战事的,龙景云在此着实叫人奇怪。   君攸宁想了想,这场战事在前世是不存在的,若非要说,那也是她与龙景云成婚后,为了帮助龙景云赢得他在龙承修心中的地位而让龙景云主动请缨,两人共同带兵深入西凉荒漠之地与那些蛮夷的铁骑大战了一场,也是在一场战争中,她第一次在龙景云的面前射出了那致胜的一箭。   千里之外取敌将首级!   真是令人心痛的回忆……君攸宁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了,所有的事情发展都不一样了,她不能再被过去的这些记忆困扰。   “旋胜,朕本该在你和苍儿的大婚之日送上贺礼和祝福,却没想到给你带来这样的消息。”   “皇上,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只要末将活着的一天,必将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旋胜,真是难为你了。”龙承修心疼君攸宁,可更不敢弃自己的万里江山不顾,“你即刻点兵开拔,往边关助项四飞!”   “末将领命!”   “父皇!”君攸宁话音刚落,白夜苍和龙景云就异口同声的喊了龙承修一声。   龙承修的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扫过,随后对白夜苍道:“苍儿,莫非你也要和旋胜一同上战场?”   “也?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白夜苍瞥了一眼龙景云,道,“莫非五哥他……”   “你们入宫之前云儿便同朕说了他的想法,朕觉得此事不妥。”   “父皇!为何?”龙景云哪肯就这样放弃,他这次是势在必得,可是他不知道,这一次没有了君攸宁辅助,龙承修是决计不会同意他上战场的。   “父皇,阿宁是儿臣新婚妻子,儿臣不可能就这样让她孤身一人上战场,以前她是女将军,现在她多了一个身份,就是儿臣的王妃,不论父皇说什么,儿臣是决计不会放弃的。”   君攸宁深深看了白夜苍一眼,她不知白夜苍是想陪伴她还是像龙景云一样,借她之手建功立业,她心中有些挣扎,一句话都没说。   “你们可有什么理由,能让朕非同意不可?”龙承修倒也奇怪,从来不热衷这方面事情的二人,今日怎么会如此积极。   “儿臣有必胜之法!”二人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即龙景云有些诧异地看向白夜苍,白夜苍却依旧镇定的望着龙承修。   “必胜之法?朕倒要听听。”   “此法儿臣现在不能透露,等到上了战场,自然能克敌制胜。”白夜苍道。   “这……”龙承修又转向龙景云,“那云儿你……”   龙景云也是一样的说法。   就在这个时候,萧兴怀站了出来:“既然二位王爷都想上战场历练一番,又都有必胜之法,不如这样,二位比试一番,瞧瞧谁的功夫高,那便更能在战场上保护自己,皇上也更能放心,是不是?”   “萧爱卿说的有理,苍儿,云儿,你们便比试一次,朕也想知道你们兄弟二人如今是谁的武艺更胜一筹。”   为了防止误伤,龙承修特地命人找来了木剑,让白夜苍和龙景云决一高下。   君攸宁心里是知道比试的结果的,龙景云的武功不弱,但那日白夜苍在月河边教训杜克察时表现出来的武功更是非凡,现在的君攸宁可以打得过龙景云,但她却赢不了白夜苍,结果显而易见。   龙景云直到摔在地上,手上的剑被挑飞,都不相信自己败给了白夜苍,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四个人八双眼睛全部看见了,若是这样他都不认,实在是有失风范。   不得不说,君攸宁看到龙景云被白夜苍打翻在地的时候,心里十分的痛快,险些就要笑出来了。   “五哥,承让。”白夜苍收剑,将手背在身后,他伸出左手去拉龙景云,若是没有龙承修在一旁,龙景云必会把他的手拍掉,可是现在,他只能尴尬的让白夜苍扶起他,随后还得笑着说:“六弟真是好功夫,五哥甘拜下风。”   “五哥过奖了。”白夜苍将他拉起,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怎么可能让五哥跟我的媳妇一起上战场呢,陪在她身边的必须是我。”   龙景云原本就尴尬的笑顿时凝固在脸上,他推开白夜苍,道:“父皇,儿臣突然感觉身体不适,怕是刚才比武时伤着了,儿臣先退下了。”   “什么,伤着了?”龙承修立刻关切的问,“苍儿,你可有事?”   龙景云脸色越发的差,龙承修果然最疼爱他的小儿子,他向来如此,此刻也是一样。   “刚才五哥手下留情,儿臣安好无恙。”白夜苍答道。   龙承修松了口气:“如此便好,云儿,萧爱卿,你们暂且退下。”   “微臣告退。”   “儿臣告退。”   大周的江山不是龙承修打下来的,他也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虽说当皇帝这么久了也不能对战事方面一无所知,可龙承修留他们二人下来却也并不是要交代什么战术战况之事。   所说的无非也就是让他们二人多加小心,千万要平安归来之类的。   离了皇宫后,君攸宁下意识的往将军府走,却被白夜苍拉住,提醒她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该回的是夫家而非娘家。   君攸宁确实一时忘了自己已经嫁给白夜苍之事,却又不敢承认这种尴尬,只好红着脸找借口:“皇上要我点兵开拔,我要回将军府用铠甲换了这身红嫁衣。”   白夜苍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你的官服铠甲佩剑官印我已经命燕斯取了拿到王府去了,以后,王府也是你的家。”   君攸宁道:“王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何事?”   “莫问年幼,我想将他接到王府一同居住。”   白夜苍垂下了眼帘,有些失落:“阿宁,你已经是王府的女主人了,莫问又是你的胞弟,此事你自己做主便可,不用问我。还有,你我二人虽有约定在先,但既已行过了礼,别的不说,算个一家人还是可以的,莫要再喊我王爷了,太生分。”   君攸宁一愣,不喊王爷,那能喊什么,就算是一家人,该有的等级和礼节还是要有的,白夜苍行六,她总不能喊白夜苍小六吧。   “就像父皇一直喊你的旋胜之名一样,其实我也有一个只有母妃知道的小名。”   君攸宁的好奇之心被勾起来了,她巴巴的看着白夜苍,就等他说出来。   “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夜苍先跑一步,留下傻愣的君攸宁站在原地,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的君攸宁拔腿追了上去。   觉醒到自己被耍了的君攸宁气急败坏的喊出了自己心中下意识想的名字,她边追边喊道:“白小六,你给我站住!”   不知为什么,听到君攸宁这样喊的白夜苍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问了一句:“你想起来了?”   君攸宁有些疑惑,举在半空中想打他的手也一直没放下,这好像不是白夜苍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了,他到底要她想起来什么?   “想起来什么?”   白夜苍顿了几个呼吸,随即答道:“想起来要打我了。”   被白夜苍这么一玩闹,君攸宁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知道白夜苍不会怪罪她,于是开玩笑道:“小六、小六,以后我就这么喊你吧。”   没想到白夜苍还真的答应了,只是他加了一个条件,不能随便在人前喊,否则可是会出大事的。   君攸宁弱弱的问:“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喊你?”   白夜苍点头。   “你的小名到底是什么?”   “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战场   君攸宁一直没开口问白夜苍他的必胜之法是什么,因为她心里有个感觉,那肯定是白夜苍为了跟着她去,随口胡诌出来的。   君攸宁临危受命,领兵奔赴战场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将军府,虽然白夜苍说已经将君攸宁要用的东西都带去了兴王府,可君攸宁又怎么会不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就回去呢,更何况她将君莫问托付到了兴王府,现在也该去把他接过来,至少在王府比在将军府更安全。   就在君攸宁收拾妥当准备回家一趟的时候,君莫问上门了。   他身后跟着杜克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兴王府的大门。   兴王府就连看门的也受过白夜苍的教育,竟然认识君莫问,未加阻拦就将他们放了进来。   与此同时,君攸宁正一边理着身上战甲边角,一边往大门走去。   “姐姐!”   “莫问?”带着疑惑和惊喜,君攸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君莫问的面前,蹲下来将他拥在了怀里,“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中等不到姐姐,又怕姐姐就这样走了,不回来看我们,所以就跑来了。”君莫问也紧紧拥着君攸宁,“我现在后悔了,不想姐姐嫁人了,姐姐回家好不好?”   君攸宁鼻子一酸,却只能无奈的一笑,她放开了君莫问,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莫问,就算姐姐不嫁人,这段时间也不能回家了,姐姐至少现在还是个将军,要对这个被我守护的江山负责。”   君莫问忽然低下头道:“为什么我还不长大,如果我长得跟爹爹那样高大,我就可以替姐姐上战场了。”   听到这话,想到前世君莫问被凌迟的惨状,君攸宁眼眶一红,道:“姐姐多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   “为什么?”君莫问到底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因为你不长大,姐姐就不会老了。”君攸宁强忍着泪,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解释。   君莫问却傻傻的听了进去:“姐姐……我不要姐姐变老,那莫问永远都不要长大了,但是我还是要学功夫,让老杜好好教我,让我有一天可以跟姐姐并肩作战。”   说到这里,君攸宁略带歉意的摸摸君莫问的头,道:“莫问,姐姐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儿?”君莫问歪着脑袋问。   君攸宁指了指他身后的杜克察道:“姐姐想跟你借老杜一段时间,姐姐想带他一起去战场,这段时间他就不能陪你练功了。”   君莫问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不高兴,反而露出“我明白”的表情:“姐姐是觉得老杜的功夫好,想让老杜祝你一臂之力吧。”   “嗯,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听福伯说,老杜的老家在西境府,跟西凉就是比邻,这回我们去打西凉之军,一定会驻扎在西境府附近,老杜只身一人来京城寻亲,还被你弄丢了信物,我想让他借这个机会回去找找是否还有别的亲人的京城的消息,说不定会帮到他。”   “多谢小姐……王妃,顾虑周全,老杜感激不尽!”   “太好啦,老杜你就跟着姐姐去吧,你可千万要保护好姐姐,要是姐姐回来少一根头发,我就把你的头发全部拔光!”   杜克察大手挠头,有些为难道:“少爷,这头发掉落是每个人每天都会的,你看我这挠挠头还掉了好几根,这要是小姐掉头发都算在我头上,那我现在就去剃个光头出家当和尚去算了。”   “莫问的意思是,不得让阿宁受一点伤。”白夜苍带着霍燕斯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君攸宁一身戎装不同,他一身素装,飘飘如谪仙。   杜克察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抖了一下,毕竟曾经交过手,而且对方的身份原来如此高贵,但当他看到霍燕斯的时候,所有害怕的感觉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霍燕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白夜苍走到众人面前,嘴角勾起一个最合适的角度,既不失王爷身份又没有高高在上的隔阂感:“这是本王的责任,既然本王随阿宁一同前去,那么即使本王受伤,本王也不会让阿宁受伤。”   “姐夫,我相信你!”君莫问两眼发光似的盯着白夜苍,眼中满是崇拜之情。   君攸宁叹了口气,刚才是谁后悔她嫁人的,看君莫问一看到白夜苍就两眼发光的样子,怕是早就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去了吧。   “王爷……这位姑娘是……”杜克察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还没有离开过霍燕斯。   君攸宁看他那个样子,怕是对霍燕斯一见钟情了。   白夜苍道:“我的武婢,会跟着我们一起上路。”   “一起?那是极好的,极好的。”杜克察连声音都变软了,没有了之前粗犷的感觉,“敢问姑娘芳名?”   “鄙姓霍。”   “霍姑娘,那个,我姓杜,杜克察的杜,今年二十有八,还未婚配,那个。”   “我知道了,杜公子。”霍燕斯并没有用正眼瞧杜克察。   杜克察却毫不在乎:“不用这么见外,喊我老杜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老杜。”霍燕斯是见过杜克察的,元宵月桥事件,她也在一旁,就是那天她劫持了君攸宁,君攸宁又去杜克察手里救了君莫问,还遇到了英雄救美的白夜苍。   “嘿嘿,嘿嘿。”杜克察傻笑了起来。   君攸宁道:“老杜,你别在这儿傻笑了,回将军府收拾收拾你的行李,顺便同杏儿和福伯说一声,以后莫问会住在王府,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跟我们一起上路。”   “姐姐?我为什么要住在王府?”   “为了你的安全。”   君莫问道:“我在将军府很安全。”   君攸宁却知道君莫问的心思:“是不是姐姐在这儿,你就肯住在这里了?”   君莫问嘿嘿一笑:“还是姐姐最了解我。”   君攸宁也只能妥协,她相信福伯这段时间还是可以保护好君莫问的:“那你先回将军府去,等我归来之后,你再搬到王府与我同住,如何?”   “好!”君莫问几乎要举双手双脚赞同。   “老杜,带他回去。”   杜克察却仿佛没听到君攸宁的吩咐似的,两只眼睛眨也不眨。   “姐姐,这是不是就叫目不转睛呀,我看老杜的眼睛好久没转过啦。”   君攸宁悄声说:“别说他眼睛不转,他就是心不跳了,我也给他掰回来,你看。”   君攸宁给有些不耐烦的霍燕斯使了一个眼神,霍燕斯立刻心领神会:“老杜,王妃在喊你。”   “啊,是!王妃!小姐!有什么吩咐?!”   “真的好灵。”君莫问忍不住赞叹道。   霍燕斯道:“王妃吩咐你,把少爷带回家,然后收拾行李,跟我们汇合,用最快的速度。”   “得令!”杜克察抱起君莫问,一溜烟跑出了王府,可怜君莫问还没和君攸宁做最后的告别就被杜克察带走了。   “王妃,你为何要带着这个人一起去?”   君攸宁却道:“燕斯,我必须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霍燕斯道。“您现在是王妃,不用说请字,我一定照办。”   君攸宁道:“这件事我本以为这是你举手之劳,但看现在却可能造成你的困扰。”   “王妃但说无妨。”   “请帮我看着杜克察,若他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请马上告诉我。”   “看着那个傻大个?”霍燕斯的脸色不太好看。“我觉得不需要我看着他,他全天候都会看着我才对。”   “其实这样也是完成任务的另一种方法。”君攸宁打哈哈道。   白夜苍却另有疑惑:“你是对他的身份和目的有怀疑?”   君攸宁坦白承认,还将那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霍燕斯也觉得这个杜克察来的蹊跷,什么信物落入河中怕是信口雌黄,只是为了一个潜入将军府的借口罢了。   “你方才说他老家是西境府,我看他可能和西凉有些关系。”白夜苍道。   “他不过才到将军府几日,就已经找到了开启地牢的机关,可见那个叫什么娜的女子对他十分重要,而且他似乎认定那个女子就被关在将军府,因为那日之后,我又看到他半夜鬼鬼祟祟的在将军府寻找着什么,若真是西凉的,怎么不趁机杀了我,倒是免去西凉的后顾之忧。”   “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他要敢动手,我保证先倒下的是他。”白夜苍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王妃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保证把他看得死死的。”   “不,你要给他留些空间,否则他怎么会露出马脚,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他幕后的人。”白夜苍提醒道。   “王爷说的是,燕斯明白了。”   军队是连夜开拔的。   龙承修站在城墙上亲自送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带兵离开,并且大声宣布君攸宁已经是骠骑大将军而非代将军。   自从上次君攸宁带着将士们杀出重围,力克幽国夏擎鸿的军队之后,大家就对君若风将军的这个女儿特别赞赏,丝毫没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现在听说她已经荣升为将军,大家都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毕竟这个军队里的都是跟着君家打天下的人,有些甚至是几代投军,都跟着君家人在战场上厮杀,对君家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龙承修一宣布这个消息,顿时士气大盛军心大涨,再加上皇上最宠爱的兴王跟着他们一起上战场,而且自家将军还荣升为王妃,几件大喜事加起来,大家的步子走得出奇的快。   原本预计日夜不停要赶六天的路,竟然在四天就走完了,当大部队空降边关西境府易县战场的时候,边城将领项四飞激动得就差趴在地上满地打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身份   项四飞是个神奇的人物,他本名并不叫项四飞,只是据说他打架剑会被打飞,大笑眉毛上下飞,说话唾沫星子胡乱飞飞,战略打仗敌人满天飞,因此才得名叫项四飞。四飞喊的人多了,也就很少有人记得他本名叫什么了,也有说他本名不好听的,所以大家叫他四飞他也欣然接受了。   他的武功确实不行,但带兵打仗可是一绝,这回若不是西凉的铁骑搞突袭,他绝不会如此狼狈,狼狈到竟然发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回京请求皇上派兵支援。   “启禀将军,这回西凉蛮夷来势汹汹,好像是势在必得要破我大周防线,此前我们二军从未有过摩擦,往次每每他们想要有行动,总会派出一拨人先来试探,可西凉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搞突袭,这么多年来末将还是第一次遇到,想我跟那西凉的将军索朗也有些年的交情,以西凉人的智商,应该是不会有这种战术的。”   “你说什么?”站在君攸宁身后的杜克察突然插了一句嘴,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这位是?”项四飞忍不住问。   “老子是大将军的贴身护卫。”杜克察戒掉很久的粗俗自称忽然回来了。   “原来是贴身护卫。”项四飞道,“大将军武艺超群,怎么会需要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来做护卫?”   “项将军,请别这么说。”君攸宁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出来打圆场,“我知道老杜的实力,而且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而且西凉可以把你逼到这种境地,也绝对同以往我们认识中的西凉不同了。”   “你听听大将军说的。”杜克察好像把君攸宁当成了自己唯一的靠山,一听到君攸宁帮他说话,立刻凑了过去,“我说你小子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么也不长点脑子,低估西凉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西凉人已经不是大家印象中那个只会驯马赶羊的游牧民族了。”   “你怎么这么帮西凉说话?我听你口音好像和西凉那边的有点像?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你到底是……”   为了防止矛盾的进一步激化,君攸宁只好请霍燕斯把杜克察请了出去。   杜克察离开后,项四飞还是有点不甘心:“将军,王爷,难道你们都没有怀疑他一下?”   君攸宁摊摊手,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他也算是跟我们不打不相识,没必要怀疑他。”   “将军,不是没必要,是很有必要。”   “算了,我们还是聊战况吧。”   军帐外,杜克察在听到君攸宁还是帮他说话的时候,终于停止了偷听,其实他一共才听到两句话,但他觉得至少君攸宁对他是信任的,那就够了。   霍燕斯拍了拍他:“听够了吗,我们去那边看看,好像风景不错。”   接到霍燕斯诚挚的邀请,杜克察必定是无条件应邀:“我们走。”   帐内的君攸宁和白夜苍终于确定杜克察已经走了之后,这才开始切入正题。   “项将军,这些先放放,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将军请问。”   “刚才你说西凉人从没搞过这种突袭,那你可调查了他们这次突袭的原因?”   “查了,好像和他们皇室有关。”   “皇室?”   “听说西凉大王的一对儿女近期失踪了,但我也无法确定情报是否准确。”   白夜苍和君攸宁心中均有了大致的猜测,白夜苍继续追问道:“可知道失踪的这对儿女的样貌名字。”   项四飞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到这个,末将真是惭愧,这西凉大王对自己的一双儿女甚是宠爱,可以说是保护得滴水不漏,别说样貌名字,就连他们二人今年多大年纪都不知,说来也奇怪,保护得这么周全,竟然也会失踪?”   “如此说来,倒也真是蹊跷。”   “太特么蹊跷了!”项四飞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不过如果西凉大王真的看中重对子女,他又觉得是我们大周抓了他们,搞这种突袭也不是没有可能,这都是父爱的力量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我的父亲。要不是他的遗志,我特么也不会在这儿守边关守这么多年……”   情到浓处,项四飞的唾沫星子险些溅到君攸宁,那眉毛也似乎不是长在他的脸上似的,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上下翻飞,不愧是项四飞,其中两飞已经有幸见到了,君攸宁这样想。   入夜,除了负责守夜的士兵,其他人都睡了,按照君攸宁的计划,明天或有一场大战,今天必须要养精蓄锐,但是有两个人却没有睡。   一是霍燕斯,君攸宁让她时刻紧盯着杜克察,为了完成这个任务,霍燕斯甚至要求跟杜克察睡一个军帐,当然是隔得很远的两张床。杜克察此人,虽然垂涎霍燕斯的美色,但却是个很老实的人,霍燕斯说一他不敢说二,霍燕斯也是坚信自己不会被占便宜才有此打算,而现在睡不着完全是有两个原因,第一,她要看着他,第二,跟个大男人睡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就算霍燕斯已经接受了,心理那关一下子也过不去。   二是杜克察,跟自己的女神睡在一个地方,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已经到了后半夜,该是所有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了,就连霍燕斯也因为放松紧惕渐渐有了睡意,杜克察却忽然悄声从床上下来,穿戴整齐后来到了霍燕斯的床边。   霍燕斯睡意全无,却不敢乱动,她闭着眼睛装睡,想看看杜克察究竟想干什么。   杜克察的手慢慢靠近霍燕斯的脸,霍燕斯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一动不动,却又时刻提防着杜克察有什么越轨的举动,忽然杜克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喊了霍燕斯一声。   霍燕斯知道那是杜克察在试探她,如果她应了,那便中计了。   她故意发出一声轻哼,翻了个身,杜克察见她没有醒来,便放心的离开了。   等到杜克察的脚步声渐远,霍燕斯终于从床上跳了下来,将外衣披上,拿上剑跟了上去。   杜克察似乎十分熟悉这边的路,他绕过几波巡逻的士兵之后,从一条在外面几乎看不出是路的小径往西边走去,西边可是西凉的军队所在的地方,莫非杜克察真的是西凉的人?   霍燕斯满怀着疑惑跟了上去。   远远的只见杜克察走到西凉的驻扎地之外,那些守夜的士兵都纷纷对他行礼,霍燕斯不能明目张胆的跟上去,只能就地一滚隐到了树丛中。   只听到那杜克察问:“索朗呢?”   士兵答:“将军正在帐内休息。”   杜克察也不多问,直直地就闯进了索朗的军帐,没让任何人通报。   霍燕斯觉得杜克察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如果他只是一个奸细,绝对不会如此嚣张。   即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她也得过去听听杜克察到底要跟那个索朗说什么,还有他到底是谁。   “索朗,谁叫你擅自攻打大周的?”   索朗无奈道:“小王爷,这是大王的意思,我也是没办法呀。”   “小王爷!”好不容易溜进来,现在正趴在军帐上偷听的霍燕斯差点从军帐上掉下来,“小王爷?这个壮汉花痴男竟然是西凉大王的儿子?!”   “父王那边我会给他解释,你先撤兵吧。”   “这……小王爷,大王的意思是不找到公主誓不罢休,一定要让大周皇帝把我们公主交出来才能撤兵。”   “你知道这回来的是谁吗?”   “小王爷是说,那个女将军,君若风的女儿?那我就更不能撤兵了,不是有消息说就是这个姓君的抓了我们公主吗,还把我们公主关了起来,她来得正好,我们来个夜袭把她抓起来,就她一个女子就算厉害,还能禁得住严刑拷打,肯定马上就招了,到时候我们救了公主再撤兵,大王一定会被我倍加赞赏。”   “糊涂!”杜克察道,“我亲自去君家查过,每一个角落我都搜遍了,根本没找到阿敏娜!”   “小王爷,她抓了人怎么会把人关在自己家里呢,这我都知道。”   杜克察脸一黑道:“是不是大周抓的阿敏娜我不知道,但君攸宁一定没动手。我在京城调查了一遍,阿敏娜失踪的那段时间,君攸宁并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接触,她手下的人也根本没有离开过京城,所以不会是她干的。”   “可是小王爷,就算你觉得不是姓君的干的,你自己也说了,还是有可能是大周干的,我们是不是还是应该……”   杜克察重重地拍了拍索朗的肩膀:“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过,听过。小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和大周的背后,还有一只黄雀?”   “你总算还有点脑子。”杜克察终于表现出了与他小王爷身份相称的智商,“如果我们这回继续和大周作战,等到两败俱伤之日,就是幽国坐收渔翁之利之时。”   “哎呀!”索朗一拍脑袋,“还是小王爷睿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莫不是说,这抓我们公主是他幽国干的,还把假消息放给我们,为的只是挑起我们和大周的冲突?”   “此时尚无证据,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我只能说,现在撤兵,对我西凉绝对大利而无大害。”   “是,我马上撤兵。”   “等等,先别急,不要让对方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等到明日一早,战鼓擂响之时,我们挂出和平之旗,随后再撤,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是落荒而逃。”   “小王爷说得有理,我马上命人去准备。”   “此事就交给你了。”杜克察说着就要离开,索朗不禁问:“小王爷还要回去?”   “还没有找到阿敏娜,我自然要回去。”   “小王爷在敌营,千万保重,多加小心。”索朗很怕杜克察出事,他毕竟是大王最宝贝的独子,公主失踪后大王就一蹶不振,几乎疯魔,小王爷又怎么能再出事呢。   杜克察说:“放心,我的脑子还是比你好使点的。回去之后跟父王禀报我的想法时,注意要提醒他,多让我们西凉的孩子读点书,智商上去了,以后长大了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索朗知道,不论是周国还是幽国都一直瞧不起他们这帮游牧民族建成的国家,还将他们称为蛮夷,小王爷的说法不无道理,看来真的要跟大王好好汇报这件事了。   办完事的杜克察离了西凉的驻扎地,重回那条小径,办完事的他心情愉悦,步履轻松,忽然,他听到身后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倘若是他之前心事重重的状态,必然是听不到的,可是现在,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后有人。   能跟着他的除了霍燕斯还有谁,他反身一扑,将跟着他的黑影压在身下,他结实的身体压得霍燕斯喘不过气来,但是更多的是被发现的惊吓,让霍燕斯几乎窒息。   “放开我!”霍燕斯挣扎。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觉得我会让你活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凯旋   一阵绝望感袭来,霍燕斯在脑内拼命的思索着逃走的方法。   “答案是……”   “会”字还在嘴边没有出口,霍燕斯忽然吻住了杜克察。   她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身体基于本能的反应,或许是她在短时间内想到的最有效的逃脱方法。   果然,在霍燕斯的嘴唇碰到杜克察的那一刻,杜克察的大脑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仅存的一点意识也在慢慢的消失。   “霍霍霍霍……我我我我……”杜克察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   霍燕斯看准机会,一脚踢在杜克察的某个重要部位,杜克察惨叫一声,捂住那里滚到了一边,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见霍燕斯刚才踢得有多狠。   杜克察咬着牙挤出一句话:“霍姑娘,你为什么要踢我!”   霍燕斯摆出架势,生怕杜克察再冲过来:“你要杀我,我为何不能踢你?”   “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杜克察发现自己确实玩笑开大了,对一个会武功的姑娘绝对不能这样开玩笑,否则下场是很惨的,“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可你刚才……”   杜克察立刻道:“我刚才是想说‘会让你活着’……”   “啊?是、是吗?”霍燕斯表示她怎么会想到对方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是这样,我这一脚也没踢错,你既然是西凉的小王爷,潜伏在我们身边,居心不良,我就该把你抓起来,踢你一脚还算轻的。”   “哎哟,霍姑娘,这……你真错怪我了,虽然我确实是西凉的小王爷,可刚才我和索朗在军帐里的谈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我哪里是居心不良,我只是为了寻回我妹妹,若不是我,索朗明天必定会发起最后的总攻,到时候,大周和西凉的关系,真的就不可修复了。”   霍燕斯转念一想,刚才她确实把他们二人的谈话听了个分明,如果不是他帮着说话,两军明日一战,在所难免:“这么说,你晚上偷偷在将军府寻找一个叫什么娜的女子,就是你的妹妹,西凉的公主阿敏娜?”   “是的,阿敏娜是父王的心头肉,若不是她失踪了,我也不会孤身一人离开西凉。”   “都说西凉大王对自己一双儿女宠爱有加,他就算心疼阿敏娜公主,想把她找回来,又怎么会让他唯一的儿子来大周冒险,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是赔了媳妇又折兵,完全的得不偿失,他会这么傻?”   杜克察叹了口气道:“父皇确实对他的儿女宠爱有加,那女儿是阿敏娜,可那儿子却不是我。”   “怎么会,他明明只有一儿一女。”霍燕斯道。   杜克察解释道:“我本名察克都,确实如外界传闻一般,我是唯一的小王爷,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但父王最宠爱的儿子是阿敏娜的双胞胎哥哥,也就是我的弟弟库哈都。库哈都和阿敏娜一样遗传了他们母妃的长相,甚至库哈都长得比阿敏娜更像个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库哈都早在十年前就死了,父王把他们两个保护得很好,人人都以为阿敏娜和库哈都是同一个孩子。”   “难怪听我爹说,十年前西凉大王大病过一场,病好了之后精神状态却没怎么恢复过来,之后还时不时犯疯病,原来是因为这个。”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库哈都的存在,只有我、他们的母亲,还有一个贴身照顾他们的老仆人知道,我时常跟他们兄妹俩一起玩,其实我也总把库哈都当妹妹,他总是不说话,坐在草原上看着天,反倒是阿敏娜像个男孩子,喜欢玩骑马的游戏。”   “那段时间你一定很开心很幸福吧。”   察克都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把自己心中的郁结全部吐了个干净:“库哈都走了之后,父王就像变了个人,对阿敏娜的要求也严格了起来,好像把她当成了库哈都的替身,每次父王发病时,都要阿敏娜穿上男装,假扮成库哈都,父王的病情才能得到缓解。”   听到这里,霍燕斯已经知道公主失踪是多严重的事了:“你究竟是从哪儿知道公主是被王妃抓了的消息,又是怎么肯定王妃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直觉。”察克都道,“王妃不是这种人,而且她没有动机和时间,消息来源也不可靠。”   “消息来源是?”   “我正是查了消息来源,才确定这件事有可能与幽国有关。”察克都接着道,“当初是一个来自大周的商队的领头带来的消息,可是我到大周之后一路查过去,一直到京城都没有查到这个商队,最后还是在某个商会问到了答案,这个商会和幽国有贸易关系,他们告诉我,那个领头的名字是幽国最大商会的领头,和大周半点关系都没有。”   霍燕斯一握拳头:“该死的幽国,简直可恶,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简直是笑话!”   察克都上前握住霍燕斯的拳头,道:“霍姑娘,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一件事情,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王爷和王妃,明日索朗就会撤兵,这一切就会结束。”   霍燕斯看了一眼被察克都握在手里的拳头,察克都默默的松开手,霍燕斯道:“虽然你说得很诚恳,也没有什么漏洞,但是为了安全和大周考虑,我还是不能对你百分之百的信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告诉王爷王妃,也绝对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但是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确定你真的不会做出什么让我失望的事,我才能真正相信你。”   察克都道:“既然阿敏娜不在大周,在回到京城后,我会马上找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前往幽国寻找阿敏娜,你放心。”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依照察克都和索朗的约定,战鼓按时擂起。   但是察克都却觉得十分不对劲,因为西凉的军队战旗高举,丝毫没有要撤退的意思,索朗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最前头,若是现在君攸宁想用箭将他射杀,并非不可,只是君攸宁觉得还没有必要这么做。   前世她就是一箭射穿了索朗的脑袋,这一世还得再缓缓。   “索朗这是怎么回事?”察克都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难道他昨晚是骗我的?”   “喂,他们怎么还不撤?”霍燕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走到察克都的身后,推了推他。   察克都轻声回道:“我也不知道,有点不对劲。”   两军僵持了半日之久,谁都没有进攻,这是对峙着,日上三竿,很多士兵都开始支持不住了,就在这时,索朗忽然大手一挥,一面象征和平的白色大旗举了起来,随后,西凉的军队开始撤退。   察克都和霍燕斯双双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君攸宁一眼看过来,他们二人又马上屏住呼吸,装作认真观战的样子,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但是依旧晚了,君攸宁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却没说。   西凉大军退得很快,如大潮一般浩浩荡荡而来,却也浩浩荡荡而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周的士兵们愣了半晌,终于开始欢呼。   竟然还没有打起来,西凉的人就跑没影了,他们是不是在做梦?!   就这样,君攸宁不费一兵一卒吓退西凉铁骑的消息传回了京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行军四日,在战场待了一日,一仗未打,就要班师回朝,君攸宁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回到京城后,龙承修大摆筵席,为君攸宁和白夜苍设宴庆功。   见到君攸宁完好无损的回来,君莫问也松了一口气,当他拉着察克都说他终于回来了,问他什么时候能教他功夫的时候,察克都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还有些事没处理,只能晚些时间再教少爷了。   霍燕斯知道,这是察克都要走了,舍不得君莫问。   忽然,霍燕斯也有些异样的情绪从心里涌出来,这些日子她天天和察克都在一起,也成了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知道他是西凉的小王爷,也知道他不是人们口中那个西凉大王宠爱的儿子,现在察克都要走,她有些不舍。   这次的宴席,文武百官都出席了,君攸宁同时以将军和王妃的身份出席,而且此次宴席专门为她而设,让那些文武百官一见到她便使劲拍马屁,叫她有些受不了。   白夜苍一直在一旁帮她挡着各个大臣敬的酒,他心道,幸好自己下手快,要是君攸宁还是个独身的女将军而立下次功劳的话,向她提亲给她说媒的人怕是会踏平她家的门槛。   “王爷为何笑得如此开心?”君攸宁第一次看到白夜苍的笑脸是发自内心的如此灿烂。   白夜苍确实是乐坏了,竟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他假装咳嗽了两声,道:“替你开心。”   两个人还没多说两句,兄弟中最热情的龙景麒终于找到机会凑了上来,舜英和舜华还在他一左一右,他笑道:“六弟弟妹,一路上有没有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啊?”说着还挑了挑眉。   白夜苍和君攸宁下意识的都红了脸,君攸宁本想回答,却忽然看见对面,萧兴怀从他的座位上悄然离开,而尾随着他的还有龙景云。   他们去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发现   “王爷,妾身有些不胜酒力,想离席出去走走。”君攸宁边说边引着白夜苍往萧兴怀离席的方向看去。   白夜苍立刻知道君攸宁所说何意,但这里人多耳杂,再加上龙景麒就在面前,只得演上一演:“要不要本王陪你?”   “妾身没有大碍,出去吹吹风,一会儿便回来,王爷还是好好陪陪三哥吧,陪三哥多喝两杯。”   “我哪及得上弟妹重要,六弟,你该多陪弟妹才是。”   “今天宴会的主角是我和王爷,若是我们一起离席,怕是会落人话柄,三哥你说是不是?”   龙景麒道:“也是也是。”   白夜苍道:“阿宁你先去,这里就交给本王了。”   君攸宁乖巧地点了点头:“王爷还是以大局为重,妾身先行离席。”   外头月明星稀,一片寂静,与里头的觥筹交错,朗朗话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君攸宁远远地跟在萧兴怀的背后,方才尾随萧兴怀离开的龙景云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否是君攸宁误会了他们。   在各个宫殿周围兜兜转转,萧兴怀身影一闪,进了御花园,拐进了一丛巨大嶙峋的假山。   君攸宁轻步一跃,上了假山,弓着身子,只冒出半个头查看假山内的情况。   在假山内等待萧兴怀的果然是龙景云。   萧兴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君攸宁赶紧趴下,连脑袋也藏在了假山之后,萧兴怀又抬头望了一圈,龙景云不耐烦道:“本王特地绕了一大圈,不会有人跟踪的。”   “王爷,还是小心为上。”   “萧丞相做了这么多大事,胆子为何还是如此之小?”龙景云挑眉,不屑一顾。   萧兴怀却丝毫不生气:“此非胆小,而是谨慎,老夫若是没有这点谨慎之心,怕是早就死了。”   “谨慎?哼,你要是足够谨慎,为什么会约我今日今时见面,你我相见的机会还有很多,今日离席,怕是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既然王爷有此顾虑,为什么还要听老夫的话,跟着老夫出来?”   龙景云无言以对,半晌他道:“有话快说。”   “王爷见到今日此番情景,心里恐怕不是滋味吧。”萧兴怀道,“如果你能赢了白夜苍,今天这个庆功宴就是为你而设的,只是可惜啊……我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你也可以像他们那样不废一兵一卒退了西凉的兵,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云王爷,千万别让我觉得选错了人。”   “萧兴怀,别在本王面前冷嘲热讽,本王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方法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不费一兵一卒就退了西凉的兵,万一你是诓骗本王,万一到时惨败,本王岂不是把这一辈子的脸都丢了。”   萧兴怀胸有成竹道:“云王爷,你欠缺的就是拼一把的勇气,就算我骗你,带兵的也是君攸宁,你觉得你会输吗?”   “这……”   “况且,我是不会骗你的。”萧兴怀终于说到了重点,“你可知道为什么这次西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攻进我们大周?”   龙景云自然不知,萧兴怀道:“因为,西凉大王最珍视的公主阿敏娜,在我的手上!”   君攸宁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掉下去,好在她用手紧紧扒住了假山,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过,他们能得到的消息只可能是,阿敏娜被君攸宁抓了。”   “什么?”龙景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放了假消息?”   “消息确实是假的,但却不是我放的。”   龙景云不自觉的放大了声音,“你竟然还有别的合作者!”   “云王爷,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喜欢留一手,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龙景云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萧兴怀也不急着拦他,只说:“这个人质可以让他们退兵,也可以让他们卷土重来,云王爷真的不想合作了吗?”   “你什么意思?”龙景云立刻停下了脚步, 对萧兴怀说道。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等到西凉再来一次,就该是云王爷你立功的时候了。”   “你说,该怎么做。”显然萧兴怀的话激起了龙景云的兴趣,若是能够立功,至少能让龙承修更重视他一点。   “拿着。”萧兴怀抛出一个东西,龙景云伸手接住,拿到眼前一看,是一串链子,链子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它中间所坠着的那枚镂空的圆球,在夜色下发出明亮的光芒。   “这是……夜明珠?”   “这颗七窍玲珑夜明珠,是西凉公主代代相传之物,你好好保管,到时候有大用。”   龙景云把珠子揣进怀里,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萧兴怀对龙景云似乎并不抱有什么期望,君攸宁看得出来,萧兴怀更多的是想利用龙景云,至于他真正的合作者是谁,恐怕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说的,只是君攸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上次于朝佛塔上射箭的人并不是萧兴怀的手下,多半是他合作者的人,那人会是谁呢?   出来得够久了,君攸宁可不想让萧兴怀和龙景云回到宴席后发现自己不在,她也立刻赶回了宴席。   这场宴席已经到了尾声,最后众人站起举杯,在龙承修大声祝福君攸宁和白夜苍新婚中结束了。   回到兴王府,君攸宁把白夜苍拉进房间说了这件事,偏巧霍燕斯见他们二人鬼鬼祟祟的,便凑上去听墙根,她是知道君攸宁和白夜苍是假夫妻的,因此也不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谁知,却意外听到了阿敏娜的消息。   杜克察是西凉小王爷察克都的事只有霍燕斯一人知道,霍燕斯得知阿敏娜在萧兴怀的手上后,第一时间去告知了察克都。   霍燕斯知道察克都那脾气,若是他知道了阿敏娜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会去救她,好在霍燕斯先他一步拦住了他,让他冷静冷静。   “你想想,就算是萧兴怀抓了阿敏娜,那阿敏娜就一定在萧府吗,你知道阿敏娜被关在哪里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抓了他问他要人!”   “那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你知不知道你西凉小王爷的身份要是被人发现,就完了!”   “我……知道。”   “那不就结了,既然你知道,就先乖乖给我待在这里,等我打听到她的消息你再去救她。”   “霍姑娘。”察克都沉默了片刻,“谢谢。”   “放心,我会帮你的。”霍燕斯接受了察克都的谢意,心里也更加坚定要帮察克都把阿敏娜救出来。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你可千万别一时冲动去找萧兴怀要人,不然我就……我就不理你了。”这大概是霍燕斯能想出的最具有威慑力的说法的,因为察克都最吃这一套。   察克都立刻连连点头:“我一定等你的消息,等到确定了阿敏娜的所在,再去救人。”   霍燕斯终于安心的推门离开,一推门,却看见君攸宁和白夜苍笑盈盈的脸。   霍燕斯赶紧尴尬的笑了两声:“王爷、王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只祈祷君攸宁和白夜苍是误会了他俩的关系,而并未听到他俩的对话,但结果却是……   “我们已经知道了,小王爷。”君攸宁是对着察克都说的。   “王妃,他不是……”霍燕斯下意识地想为察克都辩解。   白夜苍道:“燕斯,你什么时候帮外人说话了。”   “霍姑娘,你不用说了,看来王爷和王妃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没错,我就是西凉的小王爷察克都,我潜伏在王妃的身边就是为了寻找我妹妹阿敏娜公主的下落。”   “小王爷隐藏身份的功夫真是不错,要不是今天我和王爷发现燕斯在门外偷听,悄悄跟过来,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小王爷的真实身份。”君攸宁绕着察克都边走边说道,“西凉大军来势汹汹,却又忽然撤退,是小王爷你做的吧。”   察克都道:“正是。”   “燕斯也是在那晚发现了你的身份,对否?”君攸宁道。   “对。”   白夜苍勾着一抹笑容,走到霍燕斯的身后:“燕斯对本王从未有过隐瞒,如今为了你这个外邦人,却什么都未跟本王禀报,小王爷是千金之躯,我们两国又正是水火难容之时,本王暂时还不能动你,但是霍燕斯,你包庇察克都,这是大罪,你可知晓?”   “燕斯知罪!”霍燕斯只觉得冷汗淋漓,白夜苍生气的语气她听得出来,这回怕是完了。   “本王当年救你,带你不薄,却没想到是养虎为患,现在看来,留你不得!”   “王爷,等等!”察克都欲拦到霍燕斯面前,却被他身后的君攸宁扣住了肩,察克都三挣未脱,大喊一声“王妃莫要逼我”,刚想狠心与君攸宁一搏,君攸宁忽然松手道:“开个玩笑,小王爷莫要当真。”   “什么?”察克都愣住了。   “燕斯,起来吧。”白夜苍伸出一只手,将霍燕斯拉了起来。   “我和王爷只是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建立的感情,竟然能让燕斯帮你隐瞒得这么好。”   “我和他可没有感情,没有!”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霍燕斯摆着两只手,拼命否认,从她微红的双颊,君攸宁和白夜苍已经猜到了。   君攸宁笑道:“不开玩笑了,小王爷,关于阿敏娜公主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帮你救她出来。”   “真的?多谢王妃。”   “该我谢谢小王爷才是,若不是你,怕是我们俩国之间的这场仗,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结束,只是这些日子实在是委屈小王爷了,竟然在我的府上净干些下人的活。”   “哪儿的话,这是我自找的,竟然真的听信谣言,觉得是王妃抓的阿敏娜。萧兴怀那老奸贼,究竟会把阿敏娜关在哪里?”   “想知道公主被关在哪里,只有一个办法,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回家   找也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随便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阿敏娜确实有极大的可能性被关在丞相府。   为了防止察克都一时冲动,君攸宁决定让霍燕斯留下来看着察克都,至于寻找的事,就全权交给她和白夜苍负责了。   夜色正浓,两个趴在丞相府墙头的人心里同时升起一个疑问:“他们放着好好的王爷和王妃不做,为什么大半夜的穿着夜行衣爬人家的墙头?”   不过疑问归疑问,该干的活还是要干。   整个丞相府早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该吹熄的灯全都吹熄了,该熟睡的人也都熟睡了。   就在这时,君攸宁看到了一个还亮着灯的房间,那光芒在一众漆黑的屋子面前显得异常耀眼,白夜苍示意过去看看。   两个人轻轻的落在那个房间的屋顶,轻手轻脚的揭起一片瓦片,朝里面看去。   里面果然传来萧兴怀的声音,他正在和一个年轻的男子交谈,而那个男子给君攸宁的感觉很是熟悉。   君攸宁趴在洞口,仔细往那个年轻男子的脸上瞧去,这一瞧仔细倒是把君攸宁吓到了,她千想万想,没想到萧兴怀真正的合作者会是他。   白夜苍好奇的看着君攸宁的反应,君攸宁指指房间里,白夜苍也趴上去看,等他看清那个年轻男子的长相的时候,他也有些愣住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露出“这不可能”的表情,但是转念一想,也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萧兴怀此人没什么做不出来的,先前四将之乱后,龙承修表面上还对他信任有加,而这“信任”中掺上了多少水分,恐怕只能靠猜的,一转眼好几年过去了,四将之乱的受害者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龙承修心里的那块疙瘩却从未放下过,只怕是生根发芽,不知哪天便爆发出来了,如果萧兴怀再不搏一把,保不齐就这样结束他的一生了。   这个年轻男子到底是谁,真要说起来,君攸宁比白夜苍更熟悉,因为他就是幽国大将军的儿子,夏擎鸿。   前世,杜淑慎就是诬陷她和君莫问勾结夏擎鸿谋反,这才被治罪,而在此之前,君攸宁一直把夏擎鸿当成对手,两人相同的出生,相同的地位,唯一不同的只有性别。   后来,君攸宁靠自己坐上了将军的位置,而夏擎鸿却始终还只是少将军,说起来,一个大男人比不上一个女流之辈,任谁都会不爽的。   两个人在战场上相见,可谓是分外眼红,每次不打个三百回合便不会罢休,可惜的是,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出个胜负,就算是行军打仗,也是你来我往,输赢轮流。   夏擎鸿不否认一直对君攸宁有好感,他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因为从小天资聪颖,又是练武的奇才,他从来都是眼高于顶,没有一个朋友,而君攸宁是他唯一一个打着打着打出了朋友感情的人,到后来,渐渐也就生出了别的感情。   “原来朝佛塔上的是他!”君攸宁这才想通了,夏擎鸿和萧兴怀合作,皇后生辰那晚的事肯定是他带人做的,也是,这世上拥有如此箭法的箭队之人,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夏擎鸿了,只可惜当初她没往这方面想,她觉得萧兴怀有谋反之心,但定不敢勾结外人,现在看来,还是她太天真了。   “嘘。”   房间里似乎聊到了阿敏娜的消息,白夜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君攸宁仔细听。   “我们抓阿敏娜,却没有一点作用。什么渔翁得利,若是鹬蚌不争,我们从何处去得利?”   萧兴怀依旧是那副面对龙景云时宠辱不惊的脸,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就算是事情偏离了预计,也好似是他已经早就计算好的似的:“只要鹬蚌还是鹬蚌,他们迟早有一天就会争斗起来。”   “若是鹬蚌变了呢?”   “渔翁也会变,如果渔翁只靠二者相争才得到利益,那他非得饿死不可。”   “你说得没错,可你却总是说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又从何处去得利?”   “夏少将军,你太心急了,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夏擎鸿道:“这么说来,萧丞相是不心急的,难怪你让我先把那个阿敏娜公主带回幽国去关起来,这是还有别的打算吧。”   “老夫自然是有别的打算,只是这打算,暂时还没有告诉夏少将军,你只要把阿敏娜看好就行了,她现在是我们手里唯一的筹码,只要有她在,我们还可以控制局势。”   “你把唯一的筹码交给我,就不怕我倒打一耙,到时候你帮我出谋划策,却什么都没落下,说不定一辈子的声誉就毁在我手上了。”   萧兴怀哈哈一笑,道:“夏少将军真是爱开玩笑。”   夏擎鸿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笑话,还好笑吧。”   萧兴怀道:“明日入夜,我便派人护送你的人和阿敏娜出城,回幽国路途遥远,可千万别让人把阿敏娜劫走了。”   夏擎鸿挺了挺胸膛,一副“我是谁”的样子:“想从我手上把人质劫走,目前只有一个人做到过。”   “谁?”萧兴怀问道。   夏擎鸿脸色一阵尴尬,随即道:“此事暂且不提,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趴在屋顶上的君攸宁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开心而无声地笑着,白夜苍投来疑惑的眼神,君攸宁摆摆手,敛起了笑脸,示意继续听他们的对话。   “好了,老夫就不打扰少将军了。”   “不送。”   君攸宁和白夜苍把瓦片轻轻的放回原位,一前一后离开了丞相府,他们没有立刻回兴王府,而是随意找了处小楼的屋顶,坐在上面吹着夜风聊起天来。   白夜苍问她:“刚才你笑什么?”   君攸宁笑道:“夏擎鸿说从他手中劫走人质的那个人,就是我。”   “你?”   “那是上次我们和幽国打仗的时候,他抓了我的副将当人质,还信誓旦旦的在阵前叫骂,骂我是缩头乌龟,说我没胆子孤身一人去救我的副将,结果,哈哈哈哈!我在离开之前,还在他的脸上画了只大乌龟,让他看看谁才是缩头乌龟!”君攸宁笑得花枝乱颤:“这次阿敏娜我是非救不可,看来我还会第二次从他手中劫走人质,这次我该画个什么好呢?”   白夜苍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君攸宁笑了一会儿,发现白夜苍正盯着她看,忽然烧红了脸,不敢再继续笑了:“你看什么?”   “这些日子,你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   “因为没有什么值得我开心的事情。”   “嫁给我也……算了,没什么。”白夜苍想到自己能让她嫁过来不过是用了合作之名,她对他的感情和他对她的感情根本不一样,他垂下眼帘,连明亮的眸子都被睫毛遮掩了起来。   “能嫁给王爷我当然开心,这是不是那样的开心。”君攸宁看到白夜苍落寞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以前跟着父亲去山里学骑射的时候救的一个人,他也是这样,托着下巴,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小六。”   “什么?”白夜苍忽然抬起头,双眼中充满了神采。   “白小六!”   白夜苍的神情又黯淡了下去。   君攸宁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夜苍忽然开心忽然不开心,她抱着膝盖,思考了起来。   白夜苍看着夜空,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阿宁,你跟五哥,是不是曾经认识?”   君攸宁脸色顿时一阵发白,她的表情也由轻松变得凝重,她极力想掩饰自己的变化,可是她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白夜苍看在眼里,根本瞒不过。   白夜苍见她如此大的反应,忽然不忍心问了,他怕她说出来,也怕自己知道,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么即使现在他们是夫妻,他也没机会了。   君攸宁知道自己之前看到龙景云那种种异常的表现让白夜苍怀疑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王爷,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希望你不要乱想。”   “我会等。”   “谢谢。”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不知哪里袭来一阵凉透了的夜风,吹得君攸宁一个寒颤,外加一个喷嚏,白夜苍伸出手想把她揽进怀里取暖,君攸宁却突然站起身来:“王爷,咱们回去吧。”   “好,回去,回家。”白夜苍这样自欺欺人的说着,但是他知道,在君攸宁的心里,兴王府还不是她的家,将军府才是。   白夜苍一直不敢表明自己的心迹,就是怕君攸宁知道了之后,两个人连合作关系都维持不下去,他当然是爱她的,至于为什么爱,那是太多年以前结下的缘,而现在他就是在制造剩下的分,他不敢讲出他们相遇相识的事,他怕听到君攸宁说,忘了,以现在种种迹象来看,她确实已经不记得了,但他不死心,他要等着君攸宁想起来,想起他是谁,也许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分到来的时候。   “王爷,天凉了,我们回吧。”   “好。”   是“回吧”不是“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人质   “王爷,王妃,你们没有听错吗?”   “没错,就是这个时间,这条路是必经之路,他们一定会来的。”   埋伏在草丛里的四个黑影分别是君攸宁、白夜苍、霍燕斯和察克都,京城里到处都是萧兴怀的眼线,为了不让萧兴怀发现,他们特地潜伏在离开京城前往幽国的必经之路上,半路截杀夏擎鸿的人,救下阿敏娜。   半盏茶之后,哒哒的马蹄声愈来愈近,君攸宁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身子趴得更低了。   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果然是夏擎鸿,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走得缓慢,车辙甚深,马车里一定是阿敏娜,而且除了阿敏娜以外还有不少人在马车里,否则只是一个阿敏娜,不会有如此重量,那些人是躲在马车里看管着阿敏娜。   “燕斯,小王爷,我和阿宁去引开他们,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白夜苍道。   “王爷放心!”霍燕斯点点头。   君攸宁和白夜苍对视一眼,举起手中的剑从草丛里冲了出去。   马匹被突然冲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嘶鸣一声险些把夏擎鸿甩下来。   夏擎鸿一拉缰绳,稳住受惊的马儿,随即翻身下马,拦在了马车之前:“来者何人?”   君攸宁和白夜苍不答话,他们上前打翻了几个萧兴怀的人之后,成功引起了夏擎鸿手下的注意,二人且战且退,那些人也跟着追了上去。   只是夏擎鸿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妥,并没有追上去,却也没有劝阻自己的手下不要去追,好像就等着施展调虎离山之计的人送上门来。   君攸宁和白夜苍离远了,潜伏在草丛里的察克都早就耐不住性子想要冲出去,若不是霍燕斯拦着,察克都怕是早就跟夏擎鸿打起来了。   “再等等,再等等!”霍燕斯一直让察克都再等等,可察克都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夏擎鸿和零星几个手下,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他推开霍燕斯的手,抬刀冲了上去。   “正主终于来了。”夏擎鸿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卸掉了察克都的蛮劲,笑道,“兄弟,不知道是哪路的?”   察克都咬着牙道:“你管老子是哪路的,今天老子就送你上路!”   “火气还挺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夏擎鸿剑法以巧劲著称,而察克都多是以蛮力相抗,几个回合下来,察克都早已是气喘吁吁,夏擎鸿却依旧面露轻松之色,毫不费力的舞动着手中的剑。   霍燕斯清扫了剩下的杂兵之后,趁着夏擎鸿和察克都动手的时候,悄悄绕到马车的后面,手还没碰到帘子,就险些被从里面伸出来的剑刺伤。   她倒退几步,还未站定,忽然哗啦啦的从马车里涌出十数个黑衣人,一个个身材高大,手拿利刃,看他们摆的架势就不是普通的高手。   “原来这些才是萧兴怀派给夏擎鸿护送阿敏娜去幽国的人。”解决了杂碎的君攸宁和白夜苍终于赶了回来。   看到在夏擎鸿手下越来越没有招架之力的察克都,君攸宁不禁感叹,当初在月河边抓君莫问的杜克察去哪里了。   “我来!”君攸宁示意察克都退下,自己走了上去。   在这里,最熟悉夏擎鸿招数的莫过于曾经和他交过手的君攸宁了,然而她忘了,夏擎鸿也熟悉她,甚至是她的声音,光凭“我来”两个字,夏擎鸿就知道,眼前这个黑衣蒙面的女人是君攸宁。   霍燕斯和察克都同那些从马车里出来的黑衣人打了起来,白夜苍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君攸宁和夏擎鸿,生怕自己的视线离开一秒,君攸宁就会跟人跑了似的。   “君攸宁,是你。”   “是我。”   “敢从我手里劫人的,也就只有你了。听说你已经成了周国兴王爷的王妃,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同喜同喜。”   “喜,呵,我确实该喜,我原本还以为你嫁了人之后就会安安稳稳的待在府里相夫教子,再也没有和你交手的机会,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一直是你,就算成了别人的妻子,你的性子也不会变。”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夏擎鸿,别忘了,我们是对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君攸宁,我就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大言不惭!”   君攸宁和夏擎鸿你来我往,一时间却分不出胜负。   倒是另一边,萧兴怀的人虽然厉害,但还是没能敌得过霍燕斯、察克都以及后来打入战斗的白夜苍的威力,尽数被干掉了。   察克都从马车里抱下昏迷着的阿敏娜:“撤!”   “夏擎鸿,你我之间的胜负之战留待下次再比过。”   夏擎鸿道:“好,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人你们带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看着君攸宁离开的背影,夏擎鸿暗自轻叹:“为什么你已成他□□,为什么我们偏偏是敌对的关系,为什么?”   阿敏娜是被下了迷药昏睡的,快到兴王府的路上,阿敏娜就醒过来了,察克都抱着她,当她看到察克都的时候,她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她哽咽着把头埋在察克都的怀里,哭湿了察克都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没事了,阿敏娜,已经没事了,等你恢复过来,我就带你回西凉见父王。”   “大……大哥,你终于……来救我了,太好了。”   在察克都的安慰下,阿敏娜渐渐止住了哭泣,心情有些平复后,她才发现和察克都同行的还有两女一男,却是从未见过的人。   “大哥,他们是谁?”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周的六王爷,兴王白夜苍,这位是大周女将军兴王妃君攸宁,这位……”察克都看到霍燕斯的时候脸色微微一红,忽然不知该怎么介绍她。   霍燕斯接过话茬道:“我是王爷的侍女,霍燕斯。”   “王爷,王妃?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察克都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一会儿到了王府,我把你安顿好了,再慢慢地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给你讲一遍。”   “嗯。”阿敏娜乖巧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五个人从一条小路绕到王府的后门,推门进去,却有数根棒子迎头打来,白夜苍抬手用剑挡住,将攻击的人踢倒在地,这时王府的管家拿着一盏灯笼迎了上来,看见来人竟然是王爷王妃,吓得灯笼都掉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跪下来行礼:“王爷,王妃,请恕老奴无礼。”   “这是怎么回事?!”白夜苍发现刚才攻击他的竟然是兴王府的护院,原本该安安静静的兴王府现在却乱成了一锅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   “王、王爷,君小少爷他……”   “莫问怎么了?!”君攸宁回来之后就依照约定把君莫问接到了兴王府居住,住了也有几日了。   “君小少爷他被人抓走了!”   “什么!”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君攸宁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她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马上就要倒下,白夜苍见状赶紧将她揽进怀里,随即怒斥道:“本王是怎么吩咐的?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如果莫问有一点闪失,本王就拿你们是问!”   “王爷,王妃,息怒。”管家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抓走小少爷的人留下的。”   白夜苍拿过来一看,只见纸上写着:“想要君莫问,拿阿敏娜来换。明日午时,荀山冠松亭,逾时不候。”   君攸宁看到了白夜苍手里的字条,她咬着牙道:“是萧兴怀,是萧兴怀干的!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阿宁你冷静点,他的目的是阿敏娜,只要他还没得到阿敏娜,莫问就不会有事的。”   君攸宁猛地回头看向察克都怀里的阿敏娜,她微红的眼眶配合略带凶意的眼神,吓得阿敏娜直往察克都的怀里躲,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察克都知道君攸宁心系君莫问的安危,但他也绝对不会拿阿敏娜冒险:“王妃,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当阿敏娜被抓的时候,我也是冲动鲁莽,只想着快点把她救出来,你现在也一定是这样的心情,我不会劝你,因为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是一时的,你马上就能冷静下来。”   “阿宁。”白夜苍握住君攸宁的手,“莫问没事的,你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到救他的方法。”   就连霍燕斯也帮着劝:“王妃,大家都是为你好,请千万冷静下来。”   君攸宁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呼出,她紧紧的回握着白夜苍的手,良久,才渐渐松开,她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莫问救出来。”   众人一夜未睡,只为了商量对策,找到一个能救出君莫问又不让阿敏娜再次被抓的方法,第二天,面容憔悴的君攸宁带着阿敏娜前往荀山冠松亭,至于其他人,自然有他们该去的地方,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借刀   正午之时,日照冠松亭,松影斑驳落于亭檐,萧兴怀隐于亭檐之下。   君攸宁与阿敏娜远远醒来,日冠于顶,影踏于底。   君攸宁握着阿敏娜的手,手指微微用力,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老夫就知道,来的人会是你。”萧兴怀起身,胸有成竹之姿跃然而出,君莫问站在他的身后,目光无神,神情呆滞。   君攸宁秀眉一拧,怒道:“萧兴怀,你对莫问做了什么?”   萧兴怀哈哈一笑,双手后背:“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   “小把戏?”君攸宁将阿敏娜护在身后,“如果你的小把戏伤害到了莫问的话,我是不会把阿敏娜交给你的。”   “这恐怕由不得你。”萧兴怀双掌轻击,“君莫问,举起你手中的剑。”   君莫问呆呆的举起手中剑,松叶间隙落日光,缀点于剑身,剑光分明。   “你想干什么?”君攸宁急了。   “老夫想做什么,想必你已经猜到了,让阿敏娜过来,否则你的弟弟,小命难保。”   “你果然是老谋深算,萧兴怀,都说你从不杀人,若欲除之,只会借刀杀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不愧是能祸出四将之乱的人。”君攸宁手腕一翻,一把匕首不知从何处落入她的手心,她抬手,匕首抵住阿敏娜的脖子,“你先解了对莫问的控制,让莫问过来,否则我就算杀了她,也不会把她交给你。”   萧兴怀笑容微深:“解除控制简单,让他过去更简单,只是你君攸宁,老夫打赌你不会杀阿敏娜,你千辛万苦救出她不过是不愿她的性命捏在老夫的手里,防止老夫挑拨大周和西凉的关系,老夫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就差一袭东风,若是你现在杀了她,刚好合了老夫的心意。”   君攸宁额角冒出了汗水,她脸色苍白,话中带着颤音:“莫非你已经……可恶,这几日竟然未注意京城军力的变动,但是萧兴怀,你别高兴得太早,除了萧仁和龙景云,你还有谁的兵?就算夏擎鸿跟你合作,他的军队也休想进大周一寸。”   “你说得不错,照明面上看,老夫的兵力确实比不了你,龙景云不敢反,早已跟老夫断了合作关系,萧仁虽忠心于我,可也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夏擎鸿远在千里之外,欲帮老夫也得先破了大周的城墙,老夫又有什么胜算呢?”   萧兴怀将自己的弱势一一说出,他越是这样,君攸宁越是心忧,这说明萧兴怀很了解自己的劣势,他一定还有别的准备。   “阿敏娜已经不重要了,对不对。”君攸宁试探道。   萧兴怀颔首:“重要也不重要,老夫知道她的哥哥西凉小王爷察克都也来了,小王爷,出来与老夫见一面如何?就算你继续埋伏,也救不了君莫问,不如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察克都!”君攸宁欲阻止,却已来不及了,察克都从藏身之处走出,面色严峻。   察克都先萧兴怀一步来到此处,在冠松亭旁找到了最好的埋伏位置,可还是徒劳无功,萧兴怀不会功夫,察克都要杀他救君莫问易如反掌,可就目前来看,就算救了君莫问,没有萧兴怀为他解除控制,也是白搭,察克都虽是冲动,可这回他也是细心观察后才发现的问题,没有贸然跳出来抓萧兴怀,否则倒是萧兴怀一声令下,真让君莫问自刎,事情就闹大了。   “你想跟我谈什么?”   “自然是你的妹妹。”萧兴怀道,“君莫问是君攸宁的弟弟,这阿敏娜却是你的妹妹,她的生死不该由不相干的人来决定,而应该由你这个做哥哥的决定。”   一直缄默不语的阿敏娜听到此处,终于张口:“为何不是我自己决定,你这个老匹夫!”   萧兴怀微微一愣,随即鼓掌微笑:“公主不愧是公主,老夫好久没被人骂了,胆子够大,可惜把你抓来之后就一直关着,若是知道你如此有趣,该早跟你说道说道。”   “王妃,大哥,不要再跟他多说了,他这个控制之法我知道,就算他死了也是可以解的!”   “确实可解,但是付出的代价可是很重的,你们千万要考虑清楚。”   “是吗,阿敏娜?”君攸宁扭头询问。   阿敏娜支吾两声,勉强点头:“但是!”   “好了,别说了。”   君攸宁一怕君莫问神智回不过来,二怕萧兴怀让君莫问自行了断,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察克都对君莫问的感情也已颇深,二人投鼠忌器,不论阿敏娜怎么说,他们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你们……是在拖延时间,对吧。”萧兴怀此话一出,君攸宁瞬间变了脸色,“如果我猜得没错,皇上,您已经到了吧。”   “萧爱卿。”龙承修从暗处走出来,身后只跟着白夜苍一人,“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失望?恐怕皇上从没有对微臣抱过期望吧。”萧兴怀扭身面向龙承修,“微臣知道,皇上从来没有信任过微臣,只不过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看看微臣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朕对你的容忍,你我心知肚明,四将之乱,朕已经给了最大限度的退让,甚至为了你杀尽了霍寇应徐四家,若不是念在你曾为朕挡了一箭险些身亡,就你犯的那些事,朕就可以定你一个谋反之罪,将你诛灭九族,凌迟处死。”   萧兴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皇上,功不抵过,就我为你挡的那一箭,怎么抵得掉我的谋反之罪,我多嘴问一句,六王爷,你身边那个武功很好的霍姑娘怎么没来,是不是皇上让她留守在了什么地方?”   龙承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知道萧兴怀要说什么,立刻道:“旋胜,抓住他!”   “抓我?君将军怕是不敢动吧。”萧兴怀将君莫问扣在怀里,拿剑抵在君莫问的脖子上。   “萧兴怀,你一直知道霍燕斯是霍家遗孤吗,对不对?”白夜苍隐隐预料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龙承修,有些担心。   “当然知道,四将每一家的人都没有死绝,因为我都给他们留了一个活口,如果我要想赶尽杀绝,你们觉得霍燕斯能活到现在吗,就算有你保护她,她该死还是得死。”   “你是什么意思?”君攸宁道。   萧兴怀道:“留活口自然只有一个目的,希望他们长大之后回来报仇。”   “老匹夫,你病得不轻。”阿敏娜不愧是来自马背上的公主,豪放不失男儿。   萧兴怀对阿敏娜的谩骂丝毫不理会,他只对龙承修说:“皇上,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应该已经有准备了吧,就算你把霍家的姑娘支开了,这里在场的这些人和那姑娘相交颇深,特别是你的儿子,难保他们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龙承修叹了一口气:“萧爱卿,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朕做过的事情不会不认。”   “好,皇上不愧是皇上,其实想坐稳皇位着实不易,若是这样说,皇上要做的事根本没有错,但可惜,受害者是不会这么想的。”   “萧兴怀,你究竟想说什么?”白夜苍有些紧张,他怕自己心中所想成真,他的父皇不会是那种人。   “聪明如六王爷,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不错,当年的四将之乱确实是我挑起,但这一切不过是皇上想借我的手,找一个足够的理由,把四将除掉罢了。我是借刀杀人的好手,可比起皇上来,还差上一大截。”   “这不可能!”霍燕斯的声音传来,众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霍燕斯大睁着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不可能!”   “燕斯?!”   “霍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相信,是你害死了我们霍家全家,不会是皇上,是你,是你!”   “太天真了,哈哈哈,霍家姑娘,你仔细想想,我当年收买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虽然我自觉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可也难保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如果皇上真的想查,只需派人多调查些时日,真相自会大白,可你还记得吗,皇上甚至连审问都没有,你们四家人连一句口供都没有,就直接被判了满门抄斩,诛灭三族。”   “这……”霍燕斯摇着头,“我不记得了,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   “其实你也恨皇上的,因为杀你全家的是皇上,只是因为在你们四家的眼中,真正害死你们的是我,才会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我的身上。”   “父皇,他说的是真的,对不对?”白夜苍方才在心中已经猜到了大部分。   龙承修一直给人的是无用昏庸的形象,但至少在白夜苍的心里他还是个慈爱的父亲。   出生在帝王之家的白夜苍一直都知道,想要坐稳皇位就要心狠手辣,就像他们兄弟之间争抢皇位一样,可他从来都不想参与其中,二哥早就是太子了,又有什么可争的。   为了那一把龙椅,真的要弄的兄弟之间相互残杀吗?   就像他的父皇,真的要为了坐稳皇位,弄得生灵涂炭吗?   四家三族,当初死了多少人。   血染京城断头台,雨落三日未洗净!   “为什么要灭了霍寇应徐四家,他们可是守着四州的将领,功绩颇高,应该嘉奖!”君攸宁嘴唇愈发苍白,她怎么会想到那个慈祥的喊她“旋胜”的皇上竟然是这样的人。   “功高盖主,君将军,你还不明白,想想你的父亲为何一去不返!”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跳下   白夜苍终于忍不住:“萧兴怀,闭嘴!”   从他知道四将之乱是他父皇的意愿之时,他就猜到了君若风的失踪和龙承修有关系。   原本君若风的失踪就和四将之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一直暗地里在查,可除了查到君若风或许还活着这一可能性之外,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方才萧兴怀一说,他就知道,功高盖主,是唯一的理由!   他不想让君攸宁恨他的父皇,更不想让她因此恨自己。   君攸宁还没有爱上他,怎么可以就先恨他!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皇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的父亲是战死沙场的,不是您!”   龙承修站在原地,没有否认。   君攸宁不停的后退,她摇着头,不敢相信这残酷的真相。   就在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的霍燕斯怒喝一声:“狗皇帝,纳命来!”话音未落,她便已举着手中剑朝龙承修刺来。   “父皇小心!”白夜苍将龙承修护在身后,上前与霍燕斯缠斗起来。   霍燕斯是他救下的,可父皇终究是他的父皇,他不会伤了霍燕斯,也决不允许霍燕斯伤他的父皇。   霍燕斯的武功有部分是他传授,想要制服她并非难事,可现在霍燕斯是心中震怒,使出的剑招狠辣凌厉,白夜苍又不敢伤了她,结果竟被霍燕斯打得节节败退,没有还手之力。   察克都没料到事态发展竟然会变成这样,和阿敏娜愣在一旁,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不能上前阻止霍燕斯,亦不能从萧兴怀的手中救下君莫问。   萧兴怀对君攸宁说道:“怎么,君将军,你是不相信老夫说的话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话虽如此,君攸宁的心中早已动摇。   “你当然可以不相信老夫,可皇上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萧兴怀是在场唯一一个笑得出来的人,“只要你现在和霍家姑娘一起杀了龙承修,我就把君莫问还给你!”   “休想!君家之人是绝对不会做弑君犯上的事的!你休想用莫问的性命威胁我,就算莫问现在醒着,他也绝对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君攸宁在用语言反抗自己的心。   “正是因为你们君家的愚忠,君若风才会死!”   君攸宁心中纠结万分,就目前看来,皇帝确实已经默认对她的父亲下了毒手,可萧兴怀此人老谋胜算,他安排了这一切难道就是为了现在说出真相,让她亲手杀了皇帝吗?如果只是要皇帝死,萧兴怀自己有很多的机会,完全可以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致皇帝于死地,现在这样的对峙,不确定的因素很多,萧兴怀根本没有胜算。   “萧兴怀,我问你,你为什么抓我妹妹?”察克都脑筋一转,觉得目前转移话题才是最好的方法,若是再让萧兴怀继续诱导君攸宁,总是君攸宁的脑袋再清醒,也架不住他一直说。   “抓你妹妹,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实话告诉你,当初是夏擎鸿有这个想法,我对西凉了解的不多,倒是夏擎鸿经常跟你们交战,西凉大王把你们保护的这么好,他能把阿敏娜绑架过来,也实属不易。”萧兴怀道。   “你费了这么大劲儿绑了我妹妹过来又引我出来,只是想让皇帝现身,在我们面前揭穿他?”   “是也不是。”   “燕斯,快停手!”白夜苍点了霍燕斯的穴,霍燕斯顿时动弹不得。   她咬着牙,眼泪盈满了眼眶:“王爷,解开我的穴道,我要杀了这个昏君!”   “燕斯,你冷静一点。”   “他杀了我全家,你要我怎么冷静?!”   白夜苍摇摇头,一掌劈在霍燕斯的脖颈上,霍燕斯含着泪昏了过去。   “来人,护驾!”龙承修忽然变了姿态,竟然不知从哪儿喊出一帮暗卫来,将众人团团围住,他退到暗卫之后,对白夜苍道,“苍儿,到我身边来。”   “父皇,你!”   局势转变得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   “将这帮乱臣贼子统统拿下!注意保护好六皇子的安全!”   “是,皇上!”暗卫集体应道,一拥而上。   “哈哈哈哈!”萧兴怀大笑道,“看到了吧,君将军,你根本还没表明你的意向,你一直效忠的皇帝就急着把你除之而后快了。”   “阿宁!不要听这老狐狸的话,你的父亲只是失踪,还没有身亡,我会帮你把他找回来的!”   白夜苍不说倒还好,一说却引起了君攸宁的怀疑:“你知道我父亲还活着?”   “我……”白夜苍知道君攸宁误会了什么,“阿宁,相信我,我是后来……”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君攸宁不像霍燕斯那样,以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立刻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她至少还保持着冷静,但心里却思绪翻涌,“萧兴怀,把莫问还给我。”   “好啊。”萧兴怀竟然很爽快的答应了,“不过老夫要察克都小王爷过来接他,老夫保证,不伤他们一根汗毛,前提是别人都不可以动。”   君攸宁和察克都会受萧兴怀的威胁,暗卫们却不会,他们只听皇帝的命令,不论死活,全部抓起来,除了六皇子。   “萧兴怀你说话算话。”君攸宁哪还有别的办法,她只能选择相信萧兴怀,又能如何,“察克都你过去,我替你们挡住暗卫。”   “将军,我帮你。”阿敏娜竟也不是等闲之辈,先前见她看到察克都时如此伤心落泪,君攸宁竟以为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现在想来,阿敏娜为了让西凉大王不犯病,需要经常假扮库哈都,一个常年在马背上生活的姑娘,又怎么会是寻常的姑娘,更何况,她还是西凉的公主。   她光凭阿敏娜曾被人绑架,也曾哭泣,就判断她是个不会武功的娇弱公主,实在是错得离谱。   即使被保护得很好,她也绝不是被培养在花园中的娇花,而是沙漠中的仙人掌,是大草原上风吹日晒长大的坚韧之花。   君攸宁和阿敏娜从未联手过,但是两个会武功的姑娘,心思却是有相似的地方,她们动起手来,竟默契十足,那些暗卫虽身形诡异,一时半刻却也近不了她们的身。   察克都相信君攸宁和他的妹妹,一个是他跟随过的人,一个是他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而他要救的,是曾被他伤过,又缠着他要他教他习武的人,他边朝萧兴怀走去,边心中想着,若是这回救出了君莫问,一定不再拒绝他的请求,好好的教他习武,就算是他不精的不会的,他也去学来交给他。   他走到萧兴怀的面前,萧兴怀放下了手中的剑,君莫问的双眼恢复了神采,察克都欣喜地翘起了嘴角,忽然,萧兴怀叫他,他下意识的抬头,当他看到萧兴怀的眼睛的时候,他知道他高兴得太早了,他失去了意识。   君莫问同时恢复了神智,他总是不知道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却还是会下意识的喊一声:“姐姐。”   君攸宁闻声回过头来,却看见察克都抱着君莫问,然后和萧兴怀一起跳下了荀山。   “莫问!”   “大哥!”   几乎是同时的,君攸宁和阿敏娜挡开暗卫的攻击,双双跑到他们跳下的地方,可张望之下哪还能看到他们的影子,荀山不高,可也不矮,虽比不上动辄千仞的万丈深渊,这样毫无防备的纵身跃下,也是必死无疑,荀山下没有河,没有湖,他们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但是,萧兴怀不会就这样寻死,他不是一个会让自己轻易去死的人,他有野心,他策划了这一切,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既然他不会死,察克都和君莫问也不会死。   “停手!”龙承修终于让暗卫们停手了,“下去吧。”   暗卫离开了,就像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   可是站在这里的人,却已经无法维持原来那样的关系。   “旋胜,朕知道你心中有颇多疑问,方才萧兴怀在此处,朕无法说明,现在,你愿意听朕的解释吗?”   “解释?”君莫问眼中含泪,就在这短短半个时辰,她先是知道了父亲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人害死,又经历了莫问的坠崖,心中已是脆弱万分,解释二字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坚强如她,她却已经不知能不能接受。   “大哥!”纵使君攸宁还在强装坚强,一旁的阿敏娜却已经几近崩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就这样跳下去,她又如何冷静,但她抬手抹掉自己的眼泪,竟真的冷静下来,“将军,我现在要离开去寻我大哥,但我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萧兴怀的控制之法,是来自西域,西域在我们西凉更西边的地方,那里的人眼睛长得与你们、与幽国、与我们都不同,他们的眼睛会微微凹陷下去,显得比我们更深邃,而这种控制之法,一次只能控制一人,方才我大哥靠近萧兴怀,便被他所控制,所以令弟才会恢复神智唤你,想解这种控制之法,除非唤起被控制者的痛,那种痛不能是肌肤之痛,必须是锥心之痛。我话尽于此,将军,你要自己保重,我告辞了!”   君攸宁不留她,因为她不能留她,也没资格留她,她只能任她离开,甚至她希望,她能找到察克都,还有君莫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帝珠   “西域在西凉之西。”阿敏娜低头看了一眼君攸宁的手,随后转身离开,没有人拦她,任她走下荀山的长阶。   君攸宁的手轻轻的握紧,又缓缓的松开,她的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答案。   “皇上,请恕我无礼。”君攸宁已经不自称末将,她还有礼,却已无礼,“在你解释之前,我要问一个问题。”   龙承修道:“讲。”   “六皇子的生母,窅妃娘娘,是否就是西域人?”   龙承修神色一滞,点头。   白夜苍从来不知自己的母妃是西域人,但方才阿敏娜点出了眼睛这个特点,他已经有些猜到了。窅妃有她自己的名字,之所以被称为窅妃,自然是因为眼睛与常人比要略凹陷些,而白夜苍也是这样的,他的眼睛深邃多情,也是比常人凹陷些。   而君攸宁并不仅仅是靠这个猜的,阿敏娜在离开前看了一眼她的手,她看的不是君攸宁的手,是君攸宁手上的白玉镯,那是白夜苍给她戴上的取不下的白玉镯,是窅妃之物。   白玉镯的玉质和雕工都来自西域,阿敏娜没有说,但是君攸宁知道了。   “皇上可以说你的解释了。”君攸宁竟然在皇上的面前用命令的口气,但龙承修也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暗卫,将霍燕斯带回宫中,让太医为她诊治,你们全数离开这里,回到皇宫去。”   暗卫是要保护龙承修安全的,但他们也是极听龙承修的话的,他们不会问走了之后龙承修的安全怎么办,他们只会遵命离开。   消失的暗卫再次出现,如同黑雾般卷走了霍燕斯,然后再次消失。   龙承修竟然将白夜苍和君攸宁拉进冠松亭坐,正午之日毒辣,冠松亭下没有日光,是好去处。   龙承修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朕没有害若风,但若风却是为朕而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因此方才萧兴怀问的时候,龙承修才一言不发,只要萧兴怀在,他就不会解释,因此萧兴怀一离开,不管他是怎么离开,他都要马上解释。   “不,也许他还没死。”龙承修又道。   君攸宁的表情始终未变,不管龙承修说什么。   她其实心中焦急去找君莫问,可君若风的下落也很重要,既然阿敏娜已经去寻,她不论如何焦急,也要先听完龙承修的话。   “那场大战,他毫发无损,只是他接了朕的密旨,离了战场,去了一个地方。”   “哪里?”   “西域。”   答案在君攸宁的意料之中,却不在白夜苍的意料之中,他忽然觉得,事情有些扑朔迷离,远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他的岳父大人,不是他想找就能找到的。   而君攸宁却明白得多,西域从未出现在她的耳中,今天在短短的一刻内却被提到了多次,她父亲的死亡亦或是失踪,就一定与那里有关系,否则阿敏娜不会提起,萧兴怀也不会与那里有关系,龙承修不会提起。   “你是说,我爹身为一个将军,却抛下他的军队抛下战场,一个人去了西域?”这在君攸宁的心中,绝不像君若风会做的事,君若风是个视军队如生命的人,他必然会与他的兵共进退,绝不会一个人离去,抛下他的命,但他确实这样做了,“为什么?”   “为了寻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帝珠。”   “帝珠?”君攸宁和白夜苍同时说道。   二人的语气明显不同,君攸宁话语中充满了疑惑,显然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而白夜苍却是带着一丝惊讶,明显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只是没想到龙承修会提到它。   “是的,帝珠,顾名思义,帝王之珠。”   “那是什么?”君攸宁从未听过这个东西的名字。   “是得到便可以成为天下帝王的东西。”白夜苍解释道,“我曾在宫中藏宝阁内的一本古籍上看到过。”   “苍儿,你说的古籍,是否就是卿空明所著的《治世录》?”   “是。”白夜苍道,“因为《治世录》内有儿臣名字的来源,儿臣不免多翻看了几次。其中提到帝珠之时,写道‘得帝珠者,自成帝王,帝珠一出,天下一统。’”   “不错,真是如此。”   君攸宁却道:“皇上已经是帝王,为何还要寻帝珠,一统天下之愿岂是一枚小小的珠子可达成的?”   “如果朕未曾亲眼见过,又怎么会相信此种无稽之谈。”龙承修说得很随意,可听在君攸宁的耳中,却仿佛有千斤之重,亲眼见过,莫非是说龙承修曾也并非是皇帝……   “虽然大周与幽国、西凉一直摩擦不断,可皇上也从未有一统的野心,况且,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寻,为什么偏偏是在我爹上战场之时,让他抛下一切无声无息的离开?”   “因为来不及了。”龙承修道。   “来不及?”君攸宁不解。   “帝珠一旦出世,就要马上去寻,否则落入其他人的手中,大周,便亡了。若风是朕最信任之人,朕得到帝珠出世的消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   “皇上又是怎么知道帝珠出世的消息?”君攸宁疑惑,“难道帝珠还会给有帝王之气的人传送出世的讯息不成?”   龙承修道:“帝珠不会传送讯息,但是人会。”   “谁?”   “卿空明。”   “卿空明?”君攸宁再次和白夜苍异口同声。   任谁听到这个都会惊讶到反问出来,因为卿空明不可能传送讯息,至少死人不可能,卿空明肯定是个死人,是个百分之百的死人。   《治世录》为何称为古籍,自然是因为它已有千年的历史,世人都知卿空明千年前著称此本古籍,随后便消失了,一个人再长寿他都不可能活千年,除非他是神仙。   “卿空明死了。”君攸宁道。   “不。”龙承修摇头,“二十几年前,朕见过他。”   “二十几年前?何时?何地?”   “苍儿出生那晚,皇宫。”龙承修和盘托出。   白夜苍惊讶,但刚才的事情已经让他一次次惊讶,这个答案他已经有准备了,谁知接下来龙承修的话才让他最惊讶,惊讶到难以接受。   “苍儿,其实你并不是朕的儿子。”   白夜苍出生了多少年,坊间的留言便传了几年。   白夜苍是“非皇之子”,不随父姓,不排族谱。   都说是因为龙承修床笫上的一句戏言,白夜苍才会得此名,却原来不是这样。   “你们可知道,帝珠并不是真的始终是一枚珠子,它也会成为人。”   龙承修讲述的仿佛是一个传奇的神话故事,珠子怎么会变成人,除非它成了精。   但卿空明都可以活一千年,珠子怎么就不可以变成人。   白夜苍问道:“我的母妃,不,我的娘亲,是帝珠?”他既然不是龙承修的儿子,便不能称自己的娘亲为母妃。   白夜苍知道了自己不是龙承修的儿子,纵使有惊讶,却并不难过,也许是流言听久了,也许是早有心理准备,龙承修待他太好,他一直受着,却觉得不像儿子该得到的,倒像是恩人,他从未这样想过,现在却忽然想通了。   “茗舞是帝珠,朕不爱她,因为朕没资格爱她。”   君攸宁第一次知道窅妃的真名,别说她,白夜苍也是第一次知道窅妃的真名。   龙承修道:“二十多年前,是卿空明把茗舞送到了朕的面前,作为条件,他要带走墨真和非儿。”   辛墨真是前皇后,非儿是龙景非,传说降生时天有异象的前太子,原来他们二人染病去世是卿空明搞得鬼。   “墨真和非儿与帝珠无关,卿空明却说他们二人会对帝珠不利,若要留下茗舞,就必须让他们二人死去。”   “皇上同意了?”其实君攸宁不用问就知道龙承修同意了,若是他不同意,卿空明也不会强行把帝珠塞给他,更不会强行用疾病带走辛墨真和龙景非。   “可茗舞即使到了朕的身边,朕却依旧没有一统天下。”   “皇上方才不是说,亲眼见过?”   “在梦中。”龙承修道,“卿空明许给了朕一个美梦,随后告诉朕,帝珠选中的人不是朕。”   君攸宁语塞:“皇上恨不恨卿空明?”   “恨?墨真和非儿已经死了,若朕真的恨,又怎么会对苍儿这么好?”   白夜苍道:“那我究竟是谁的儿子?”   “你是天命之子,是帝珠选中的天命之子,只要茗舞来到朕的身边便会怀上你。帝珠产子,需要依靠帝王之气,如果朕没有猜错,卿空明是先将茗舞送到了西凉大王的身边,后又将她送到了幽国皇帝的身边,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帝珠的存在,而卿空明却偏偏把她留在了我的身边。”   “原来,我根本连父亲都没有。”白夜苍暗了脸色,有些落寞。   “茗舞生了苍儿后便去了,那是帝珠耗尽了帝王之气,变回了原形,她回到了西域,卿空明说,帝珠再次化为人形之时,会变一副模样,有另一个身份,一旦帝珠再次出世,他就会传来讯息。”   白夜苍的眼睛看向君攸宁,如果君攸宁的视线可以投到自己的脸上,她也会看向自己,但龙承修却摇头:“旋胜不是帝珠,帝珠另有其人,帝珠出世之前,早已有旋胜。”   原来龙承修猜到了他们两个在想什么。   “若风此去寻找已一年有余,朕不知他是生是死,若他真的去了,那确是朕害死他的。”   和天命之子走到一起的人不是帝珠,那么谁才是帝珠。   白夜苍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爱君攸宁,他也希望君攸宁爱她,不要管那些恩恩怨怨、天命亦或是其他,可是君攸宁,还不爱他,至少现在还不爱。   君攸宁皱着眉,她想到了别的,想到了龙承修和白夜苍不知道的事,她是重生的,她已经走过了一辈子,前世明明没有这些,最后当上皇帝的是龙景云,他没有一统天下,可却野心勃勃想要吞并幽国和西凉,龙景云的身边只有两个女人,如果她自己不是帝珠,难道会是……杜淑慎?   杜淑慎是什么穿越而来,来自于未来,这种说法玄之又玄,莫非真的……是帝珠。   难道是前一世,本该为王的天命之子因为偏差没有遇到帝珠,错失为王的机会,所以由她为契机,重来了一切吗?   将这一切重来的是她的师父辛夷空青,她是不是该找他求证这一切?   白夜苍会遇到杜淑慎?难道自己会走上那条悲惨的老路吗?即使前面的故事再不一样,结局还会走向那个充满血腥味的牢房吗?   君攸宁莫名的心痛,前世和这一世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来回的闪烁,可却总有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白夜苍不是龙景云,她也不再是前世的她,就算白夜苍遇到杜淑慎,她不会再回到那个牢房,成为阶下囚,成为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发展   “那萧兴怀呢?”   是啊,萧兴怀又如何呢?他做一切是为了什么?谋反?称帝?   “他做着一切是为了他的儿子。”   “儿子?”   可是萧兴怀没有儿子,世人皆知,萧兴怀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偏偏没有儿子,他这样一个老人,金钱名誉权利地位全都有了,却偏偏没有传人,享受不了天伦之乐,不能说不悲惨,不能说不可怜,可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又是如此的可恶。   “他的儿子是谁?”   萧兴怀从来没有儿子,如今怎么凭空冒出个儿子来,而偏偏龙承修知道这个儿子的存在。   君攸宁一拍脑袋:“夏擎鸿。”   “夏擎鸿?”白夜苍当然知道他,“幽国大将军夏追云的儿子。”   君攸宁只是毫无理由的猜测,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夏擎鸿是萧兴怀的儿子,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夏擎鸿不是萧兴怀的儿子。   也许他真的是。   “是他。”龙承修道。   原来他真的是。   夏擎鸿和萧兴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就这回有了合作关系,夏追云也和萧兴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却成了同一个儿子的爹。   有时候,人的关系真是奇妙,你可能和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有交集,却偏偏因为某个人,和他之间被穿起了一个复杂的关系网。   “朕只知道他把儿子送给了夏追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儿子送给夏追云。”   “如果送给君若风将军,我倒是能理解。”白夜苍转言又道,“这样想来,好像还是送给夏追云合理些。”   君若风一辈子精忠报国,而萧兴怀是奸臣佞臣,他们一辈子不可能成为朋友,萧兴怀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君若风的身边,而夏追云是幽国的将军,看似敌对,却可以和萧兴怀有合作的关系,难道萧兴怀想要谋反之心,在当年把儿子送出去之时已有了吗?难道当年萧兴怀已和夏追云达成了协议,用一个孩子定下了契约。   猜测是没有用的,任何的真相都不是靠猜能得到答案的。   他们必须去向萧兴怀询问答案,可是萧兴怀已经落崖,和抱着君若风的察克都一起。   “现在,你们随朕回宫,朕要去下一道旨,去处置一个人。”   毫无疑问,要下的旨自然是以谋反之罪全国捉拿萧兴怀,要处置的人自然是曾和萧兴怀结盟的龙景云,纵然他已经断了和萧兴怀的合作,可是曾经有过,罪就已经够中了。   意料之中,两个人龙承修都没有抓到,萧兴怀失踪得很有道理,他可以用跳崖的方法假死躲避追捕,官兵自然找不到他,龙景云失踪得很是时候,因为当他知道白夜苍急匆匆将龙承修请离皇宫之后,他就知道大祸临头,该跑多远跑多远,他好王爷的日子怕是到头了。   龙承修为什么要他们一起回宫,因为暗卫全被他支开,为了安全,他必须要白夜苍和君攸宁陪同着,这是一个理由,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白夜苍刚才来到皇宫带着龙承修离开时还是一个皇子,一个王爷,才不过一会儿,他又和君攸宁带着龙承修回来,他却什么也不是了,他甚至不是一个人,因为他是一枚珠子所生。   这在旁人听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君攸宁和白夜苍就这样欣然接受了,也许他们还未百分之一百相信,但是从表面来看,他们已经确确实实的相信了。   龙承修让二人保守这个秘密,白夜苍依旧是六皇子、六王爷。   龙承修知道这个人将来要取代他的位置,所有人都知道他即使再宠爱白夜苍,也永远不会把太子之位给他,因为他很明确的知道,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将来一统天下的人还会是白夜苍,他要坐的龙椅不是他的,是天下的。   白行夜苍,天下兴亡。   也许卿空明写《治世录》只是写着玩玩,因为龙承修翻阅之后并未学到什么治世之法,卿空明是个骗子,十足的大骗子,但是他如果是骗子,天底下就没有不会被他骗到的人,因为他可以把一切假的弄成真的。   弄假成真。   卿空明也许真的是神,龙承修不确定,他只是猜测,猜测了二十多年。   龙承修还在继续猜,而君攸宁还在继续等。   七天了,没有君莫问的消息,没有阿敏娜的消息,亦没有察克都的消息。   君攸宁去过荀山下,那里有驻扎过的痕迹,萧兴怀一定没死,但是也没有萧兴怀的消息。   君攸宁搬回了将军府住,白夜苍没有阻止,王府里的下人议论纷纷,将军府里的人却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们都知道,君攸宁是为了君莫问回来的。   君莫问不该住到王府去,将军府才是君莫问的家,所以君攸宁要在将军府等他回家。   “小姐,有消息了。”福伯遵循君攸宁的意思,不喊她王妃,只唤她小姐,这让君攸宁有了回到从前的感觉,只是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因为将军府没有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现在他有了这个人的消息,即使瘸着腿,他也走得极快,只想让君攸宁早点知道他的消息。   “莫问有消息了?”   “萧兴怀有消息了。”   君莫问是和萧兴怀一起失踪的,只要有萧兴怀的消息,就等于有君莫问的消息。   “前方战报,萧兴怀已经前往幽国,与夏追云联手,萧兴怀的兵和夏追云的兵、西凉的兵,还有龙景云的兵,打到了大周边界,大军压境!”   “龙景云,他又和萧兴怀联手了。”   龙承修早已昭告天下,天下皆知五皇子叛国欲谋取皇位,已经被削去王爷之位,除掉皇子之名,天下人皆可直呼龙景云大名。   君攸宁还没有自己报仇,龙景云就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境地,没有了她,这一世的龙景云远没有了上一世的好运,若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帝珠,君攸宁真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   “萧兴怀夺了龙景云的兵,龙景云躲了起来,从未现身。”   “四股势力联手,只打我大周一国,这一仗太硬,太难!”   萧兴怀控制了察克都,轻易便能调动西凉的军队,如果阿敏娜找到了他们,一定会阻止这一切,至少她回到西凉也可以阻止,西凉大王更愿意听她的而不是察克都的,但是察克都的调兵并没有被阻止,这就说明阿敏娜失踪了,她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她是一个人离开的,自然也必须一个人面对。   “小姐,她醒了。”杏儿消瘦了些,也乖巧了些。   还记得当初君攸宁同杏儿开玩笑,曾有戏言,有一日将军府要杏儿坐镇,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回怕是正要留杏儿一人在将军府了。   君攸宁没把心里的盘算说出来,只是问道:“她还好吗?”   “意识清醒,情绪稳定,还会说话,我去给她准备些清粥。”   “你去准备,我去看她。”   察克都被萧兴怀所控,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除了君攸宁和阿敏娜担心他,还有一个人也担心她,可是她自己却让一些人担心着。   霍燕斯终于醒过来了,她觉得喉咙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然后她醒了过来。   还没有等她喊出“水”,一碗水便递到了她面前,是个姑娘,丫鬟打扮的姑娘,她曾经见过她,将军府的杏儿,她在将军府,为什么在这里。   一碗水入喉,火被浇熄了一半,她没有力气抬手,只是用眼神看桌子上的茶壶。   杏儿不愧是伺候人久了,立刻便拿了茶壶给她,樱桃小嘴对茶壶嘴,霍燕斯仰头,将一茶壶的水尽数喝了,火终于完全被浇熄。   “我睡了几天?”   “七天?八天?我记不清了。总之好几个日日夜夜,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让霍燕斯昏睡的不是白夜苍那一掌,而是心结,心中郁结如火烧,霍燕斯整整被自己的心火烧了七天七夜,终于还是醒了过来,也许是柴火用完了罢,她不知,总之,她醒过来了。   “你好生躺着,我去告诉小姐你醒了,顺便给你准备些清粥,七八天不吃不喝,你已经瘦得不能瞧了,若是让你的心上人看见,他该有多心疼。”   心上人?   霍燕斯不知道自己有心上人,但是又好像有。   被白夜苍一掌打晕之后,她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周围发生的一切,察克都好像死了,她只听到阿敏娜声嘶力竭的喊大哥,那么悲痛,应该是死了吧。   那么霍燕斯也很心痛。   但是后来她又听到阿敏娜说,察克都被萧兴怀所控制,唯有锥心之痛方可解。   锥心之痛,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尝的,她尝到了,却宁愿没尝到,家人惨死的原因竟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心心念念想要报仇的对象却也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凶手是皇上,是她恩人的父皇,白夜苍救了她,可如果龙承修不除掉霍家,白夜苍也不需要救她。   所幸霍燕斯不知道白夜苍并非是龙承修的亲生儿子,如果她知道了,便再没有顾忌,龙承修和她必须要死一个。   她始终是要死的,却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解救   君攸宁推开门的时候,霍燕斯正在发呆。   她已经饿得瘦骨嶙峋,昏迷的七八天,她一直靠汤药维持着身体的能量,否则就算没有被心火烧死,也早就该饿死了。   “你醒了。”   霍燕斯看了她一眼,道:“将军。”   比起王妃,君攸宁确实更喜欢听到将军这个称呼。   “冷静了吗?”   “冷了,静了。”她的心冷了,人静了,可是报仇的念头却还没有打消。   “你想去找其他三家的遗孤。”不是疑问句,因为君攸宁知道她有这个打算。   不用霍燕斯回答,霍燕斯也并不打算回答,答案就是肯定的。   “找到他们又如何?或许他们并不想报仇。”   “你觉得他们跟你一样?还是跟我一样?”   不管是君攸宁还是霍燕斯,亦或是还未找到证实存在的其他三家遗孤,大家都恰巧是大将之后,而在霍燕斯的印象里,君攸宁之父君若风也是被龙承修所害,可君攸宁当时却不像她一样冲上去想为父报仇,这就是她们的区别。   龙承修让暗卫带着昏迷的霍燕斯的离开,自然是不想帝珠的事被其他任何人知道,君攸宁也绝对不会说,她只道:“我爹并非皇上所杀。”   霍燕斯还想说什么,君攸宁又补充道:“但确是皇上所害。”   霍燕斯不解,但君攸宁并不想解释。   “皇上或许真的是害你爹的真凶,但萧兴怀依旧是罪魁祸首,如果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战场与萧兴怀的兵作战,你的答案是?”   “察克都呢?”   察克都被萧兴怀带走了,如果能见到萧兴怀,就可以看到察克都。   “西凉大军已经和夏追云、萧兴怀联手。”   “我去。”霍燕斯马上明白了目前的形势,她继续道,“将军应该知道,我答应你并不是想帮你,我只是想见见察克都。”   “我明白。”   门被敲响,杏儿的声音传来:“小姐。”   粥来了。   杏儿推门而入,君攸宁也准备离开,她的一只脚迈出门槛,突然停了下来:“你放弃了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霍燕斯却听懂了:“没有,但是却没有机会了。”   只要还活着,总会有机会的,但是她却说没机会了。   君攸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个想报仇的人如果连报仇都觉得没希望了,她是不是到了想死的时候了。   君攸宁突然后悔想把她带去战场的想法,可是就算把她留在这里,她只要想报仇,就还是一个死字。   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   君攸宁不想管也管不了,因为她自己的事也是一堆的麻烦和未解之谜,她连自己都管不了。   不管龙承修对君攸宁怎么样,最后还是要靠她的。   将军们都死光了,现在就剩下君攸宁一个了,懂兵法会打仗的人很多,只是龙承修认识的不多,现在他只认识一个,只信任一个,也只来得及派出去一个。   君攸宁、白夜苍、霍燕斯再次和浩浩荡荡的大军前往战场,这一回,少了察克都。   察克都确实在萧兴怀的手上,而且毫发无损,只是他的身体并不属于他。   他有意识,但是他的意识不能支配他的身体。   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他能听到,能看到,能感受到,但是他的意识却像被锁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透明盒子里,只能看,却没有办法传达讯息给他的身体。   他庆幸的是,君莫问每天都在他的身边,每天能确定君莫问是安全的,是他唯一欣慰的事。   君莫问有时候会抱抱他,跟他絮絮叨叨的说很多的话,说他和君攸宁在将军府时发生的趣事,但他终究也只有这些年纪,从记事起,也不过就过了这些年岁,说了几日,故事便重复了。   君莫问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说着故事,终于有一天,他说了不一样的话:“姐姐来了。”   察克都知道,君攸宁带着大军拦住了萧兴怀的去路。   龙承修绝对不会让萧兴怀带兵长驱直入,而能拦住萧兴怀的人,只有君攸宁。   君攸宁一来,萧兴怀势必会有些不一样的动作,果不其然,第二天,萧兴怀就不再让察克都和君莫问独自待着。   他日夜把他们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防止君攸宁偷偷潜入,将他们救走。   但君攸宁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救他们,仗要打,人也要救。   一对四,可以说完全没有赢的胜算,能挡住不让四军前进,已经是极限。   君攸宁必须救出察克都,让他恢复意识,这样,一对四就会变成二对二,才能公平些。   就算萧兴怀把察克都绑在身上,她也要来救,所以她来了,和霍燕斯一起。   君攸宁走了,大军总要人坐镇,白夜苍理所当然留了下来,当然,他会不会坐不住而到处去溜达,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管得了,本来君攸宁管得了,可她现在却在萧兴怀的军帐中。   萧兴怀不在,他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在军帐里,但是察克都和君莫问也不在。   萧兴怀在哪里,他们两个就在哪里,可是萧兴怀现在不在军帐里,他们两个自然也不在。   萧兴怀在夏追云的军帐里,他们是老朋友,而且是好朋友,他们还没出生就认识,更确切的说,他们在娘胎里就在一起,他们不仅是好朋友,还是好兄弟,真正的兄弟。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果萧兴怀剃掉胡子,而夏追云没有被风沙吹得如此苍老,他们应该更加相像。   他们的父亲是周国人,母亲是幽国人,所以他们一个是周国人,一个是幽国人,这样的逻辑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他们的父亲姓萧,母亲姓夏,所以萧兴怀姓萧,夏追云姓夏,这样的逻辑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十八岁之前,他们都住在周国,都姓萧,但是十九岁生辰那天,他们爱上了同一个人,一个很美,美若天仙的少女。   少女怀了孩子,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萧兴怀还是夏追云。   世界上不该有这样的荒唐事,但它确确实实发生了,只怪少女太美,他们两个都不可自拔,丝毫不介意。   少女生下了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夏追云则带着孩子去了幽国,这个孩子就是夏擎鸿。   然后,他们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在周国,一个在幽国,一个姓萧,一个姓夏。   夏擎鸿姓夏,却是萧兴怀的儿子。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两兄弟也不知道,反正没有比之前的事更荒唐了,所以他们竟然也就不觉得这件事荒唐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   两兄弟有多久没见了?   夏擎鸿有几岁,他们便有多久没见了。   没想到一别就是二十多年,但相同的血液还在血管里流淌,不用言语就可以交流。   “你把鸿儿养得很好。”   “如果是你带他,他也并不会差。”   两个人说完这两句话,对视一眼,竟然笑了出来。   “我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   “我也知道。”   他们虽然一直相隔万里,可是却心意相通,这或许就是双胞胎特有的心有灵犀。   君攸宁和霍燕斯终于找到了萧兴怀的所在,她们也看到了军帐里的察克都和君莫问。   她们把脚步声放到了最轻,但依旧被夏追云发现。   萧兴怀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但夏追云的武功却极好,他听到了脚步声,然后用眼神提醒了萧兴怀。   “我先走了。”萧兴怀带着察克都和君莫问离开。   他故意走到没有士兵巡逻的地方,为了引君攸宁的霍燕斯出来。   君攸宁不是一个会轻易上当的人,但为了君莫问,她心甘情愿上当。   人迟早要救,圈套也迟早要中,不如选一个好解的圈套,自投罗网。   “还好他们毫发无损,要是他们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   萧兴怀道:“难道他们现在没有闪失,你就会放过老夫?”   “当然不会。”   “姐姐!”君莫问一直拉着察克都的手,此刻却终于放开了,因为他看到了君攸宁,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姐姐你来救我了!”   “对不起莫问,姐姐来晚了。”   “只要姐姐来了,就不晚。”   君攸宁忍住了眼泪:“萧兴怀,有什么招数通通使出来。”   “老夫没有招数,老夫只有一个帮手,不过老夫的帮手倒是有不少招数。”   萧兴怀的帮手自然是夏追云。   夏追云从天而降,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但是他就这样突然确确实实的出现在君攸宁的面前,君攸宁突然觉得,萧兴怀的这个招数,很难破。   “察克都!察克都!你听得见吗?我是霍燕斯!”   察克都当然听得见,他看得见眼前的情景,知道一切正在发生的事,他试图说,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因为他连动一下嘴都不可能。   “察克都,杀了他们!”   萧兴怀一说话,察克都便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醒转   霍燕斯拦住了察克都。   她是为了他而来,也只有她可以拦下他。   “醒醒!”   如果光靠喊就可以把察克都叫醒,那么当初君莫问早就被叫醒了。   霍燕斯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她还想试最后一次,她没有抱任何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霍燕斯的功夫本不比察克都差太多,她逃跑的本事更是好,只是这一次她不会逃,她要迎难而上。   察克都多想放下手中剑,抱抱霍燕斯,可是他放不了,明明是他的身体,却半点不听他的话。   “察克都。”霍燕斯的声音低了下来,不是喊叫,而是呼唤。   察克都看到了霍燕斯的眼神,那是一种释怀的眼神,霍燕斯手上的力道忽然都消失了。   君攸宁的武功很高,但是比起夏追云来却还差得多,她没想过竟然会跟夏追云正面交手,此刻她忽然想到,要是白夜苍在这儿就好了。   就算白夜苍不在,察克都醒过来也好。   “不!”   是察克都的声音,他竟然可以说话了,可是他的第一句话为什么是“不”,为什么他的声音如此悲痛和绝望?   君攸宁没有闲工夫去看他们究竟怎么了,她甚至没有闲工夫顾好自己。   “住手!”   是白夜苍的声音!   单单这样一句话不足以让大家停下手来,夏追云正将君攸宁逼到绝境,只要君攸宁一停手,她必死无疑。   “爹!”   这一回是夏擎鸿的声音。   夏追云终于住手,他和萧兴怀看到夏擎鸿的时候,异口同声道:“鸿儿!”   夏擎鸿被白夜苍所擒,他被白夜苍制得死死的,半分都挣脱不得。   白夜苍果然没有乖乖地待在军帐中,他选择去做一件最有用的事情,萧兴怀之前的行为告诉他,只有人质在手,才有说话的资格。   萧兴怀依旧还有人质,不是已经醒转的察克都,而是君莫问。   君攸宁终于得出空来去看察克都和霍燕斯究竟如何了。   只见察克都将霍燕斯抱在怀里,霍燕斯的心脏上贯穿了察克都的剑,殷红的血液从她的伤口和嘴角汩汩流出,绽出两朵鲜艳的红花。   察克都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眼中接连滚出数不清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霍燕斯的脸上,和她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冲淡了那朵花。   “为什么?”   “只有这样……你才可以醒过来。”霍燕斯一开始就这样决定了,她要用自己的死唤回察克都。   她迟早都要死,于是她决定死在这里,死在察克都的剑下。   “对不起,对不起!”察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反反复复的说着“对不起”,他从来不会道歉,以他的地位也从来不需要道歉,但在霍燕斯的面前,他根本就不是西凉的小王爷,他只是她的爱慕者,一个死皮赖脸看到她就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爱慕者。   “不是你的错……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霍燕斯断断续续的说着,咳出一大口血。“你一定要帮助王爷和王妃……咳咳……”   “我知道,我会的,你不要再说话了!”察克都这辈子没有掉过眼泪,也没有人会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会掉眼泪,可是现在他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看着几乎气绝的霍燕斯,君攸宁忽然想到了自己,女人是否都是这样,会为了一个男人傻傻的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但是察克都和龙景云完全不同,君攸宁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霍燕斯就这样死去。   她快速退到他们二人的身旁,霍燕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君攸宁却突然蹲下来,用极快的点穴手法,封住了霍燕斯全身所有的大穴和经脉,霍燕斯闭上了眼睛,几乎没了呼吸。   察克都刚想说些什么,君攸宁却道:“不要拔出她胸口的剑,否则她就会失血过多,就算神仙也救不过来了。”   “可是她……”   “我有办法救活她,你先照顾好她,只要我们能全身而退,我保证她没事!”   察克都当然相信君攸宁,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伸出两指夹住霍燕斯胸口的剑,将它的上半截轻轻折断,随后将她平放,不敢再动她。   “放了鸿儿!”依旧是夏追云和萧兴怀的异口同声。   一母同胞的兄弟向来有默契,为了他们共同儿子,他们可以更加默契。   “爹,不用管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就赢了!”   确实,可以指挥周国大军的人就在这里,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君攸宁和白夜苍一死,兵无将,夏追云和萧兴怀就可以带兵长驱直入,根本没有人能挡住他们。   萧兴怀向来狠心,可是当夏擎鸿面临什么危险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再狠心?   从未和夏擎鸿一起生活过的萧兴怀亦是如此,夏追云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都爱着夏擎鸿,不单单因为夏擎鸿是他们的儿子,其实他们心中清楚的很,因为夏擎鸿是他们和那个美丽的少女唯一的联系,如果夏擎鸿活着,他们曾经的爱人或许会再回来。   “萧兴怀,放了莫问,我们就把夏擎鸿交给你们。”君攸宁向来不耻这种用人质来威胁别人的手段,但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什么道义了,她的坚持并不能救回君莫问,偶尔卑鄙一回又如何呢。   “好,成交。”萧兴怀答应得很爽快,“我放了君莫问的同时,你把鸿儿放回来。”   夏擎鸿并不知道萧兴怀和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关系,要不是他现在身处的境地如此危机,他必然已经是满脑子的疑问,非找萧兴怀问问清楚不可了。   “好!”君攸宁也答应得很爽快,她走到白夜苍的身边,对他点了点头。   白夜苍恐怕萧兴怀耍诈,道:“莫问年纪小,你先放他。”   “要放便放,没得商量。”萧兴怀悄悄和夏追云对视一眼,就只这一眼,他们已心意相通,明白对方想干什么。   君攸宁也和白夜苍眼神交汇,他们虽然并不像萧兴怀和夏追云一样一母同胞心有灵犀,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多少少也让他们了解了对方,在这一眼中,他们也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手。”白夜苍道。   “一!”   “二!”   “三!”   白夜苍和萧兴怀同时放开手,一瞬间,君攸宁和夏追云也同时举起了剑。   夏擎鸿和君莫问同时向对方跑来,夏擎鸿跑得自然比君莫问快得多,一转眼便接近了萧兴怀,就在他和君莫问错身的时候,他一把抱起君莫问,继续往萧兴怀的方向跑。   “啊!”君莫问低头一口咬在夏擎鸿的手上,夏擎鸿一瞬间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君莫问落地,一脚踏在夏擎鸿的脚上,夏擎鸿发出一声惨叫。   可是他的惨叫叫得太早了,因为君攸宁的剑这个时候才到。   君攸宁的剑很快,她以前的剑也很快,可是这一次的剑比她以前的剑都快,快得谁都看不清,连夏追云都看不清。   等大家看清她的剑的时候,那把剑已经插在了夏擎鸿的身上,从他的后心,贯穿了他的心脏,就像察克都刺中霍燕斯的那一剑一样。   “鸿儿!”夏追云也到了,他的剑跟着他的人到,他的剑本是朝着君莫问去的,现在却直冲君攸宁而去,只因为君攸宁给了夏擎鸿一剑,夏追云不可能不还一剑,他不仅要还她一剑,还要还得更狠,更重。   夏追云的剑可以贯穿好几个人,如果他想的话,可他现在只想杀了君攸宁,剑却刺中了两个人。   白夜苍替君攸宁挡下了夏追云的那一剑,可惜夏追云的剑身太长,剑招太凌厉,那一剑刺穿了白夜苍的右肩,又刺中了君攸宁。   那一剑刺中白夜苍的时候,白夜苍的身体撞在了君攸宁的身上,可君攸宁的心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君攸宁只是皮外伤,白夜苍却是贯穿伤。   他的血染在她的身上,妖艳而诡异。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有这么多人被剑贯穿身体,也许真的是神的安排吧。   夏追云想抽回剑,却被白夜苍用手牢牢握住,即使鲜血淋漓,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把自己手中的剑递给君攸宁,君攸宁接过,怒视夏追云。   剑划过夏追云的喉咙,鲜血如同烟花般喷洒而出,在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形状,然后凋零。   夏追云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的喉结上下翻动,艰难的想说些什么,他慢慢的挪动脖子,往夏擎鸿的方向看去,却看见萧兴怀正失魂落魄的抱着夏擎鸿,而夏擎鸿早已闭上了眼睛。   “呵……哈哈……哈哈……哥哥……鸿儿……哈哈……”夏追云一边笑着,喉咙的伤口一边淌着血,终于,他头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阿宁。”白夜苍也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他的伤在肩上,不致命,可也不轻。   君攸宁迅速封住他伤口周围的穴道,她想握住他的手,却被他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逼得几乎落下泪来。   所有的人都受了伤,除了萧兴怀。   可是萧兴怀的眼里只有夏擎鸿,他的心伤,伤在了心里,而非外面。   他突然抱起了夏擎鸿,疯一般冲向了附近的悬崖。   纵身一跃,他再次跳下了悬崖。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救命   君攸宁要找一个人,一个可以救命的人。   会救命的人有很多,但可以起死回生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君攸宁认识,以前认识。   他当然就是玉箫神医辛夷空青。   辛夷空青是个三十岁出头,喜穿青衣的青年人。   之前辛夷空青曾出现用箫声救了君攸宁和白夜苍一命,君攸宁相信,如果自己去找他,他一定肯再次出手救人。   算算时间,竟然临近了前世龙景云带她去辛夷空青隐居的住处,遇到杜淑慎的日子。   虽然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变了,辛夷空青也不一定还在那个地方,但是君攸宁只能带着重伤的霍燕斯和白夜苍去碰碰运气。   察克都很想跟着来,但是君攸宁不能同意,虽然战事已息,但西凉那边还需要察克都暂时主持大局,西凉的军队必须由他亲自安排,还有失踪的阿敏娜,不能不管。   君攸宁花了很长时间来说服察克都,答应他一定带回来一个活蹦乱跳的霍燕斯。   察克都也只能同意留下,并帮君攸宁照顾君莫问。   受重伤的人是不能舟车劳顿的,更何况去辛夷空青的隐居处,若是驾着马车去,绝对颠簸无比,就算没有死,也被颠个半死了。   但君攸宁一个人没有办法带两个人,她亦不能用最慢的速度驾车,因为如此一来时间便会来不及。   她只能在平稳的路上尽量快的赶路,遇到颠簸的时候,便尽量放慢速度,不让颠簸使霍燕斯和白夜苍的伤势加重。   霍燕斯是完全昏迷的,白夜苍倒还好,多数时间是清醒的,除了右手不能动,脸色因失血过多苍白了些之外,比起霍燕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历尽千辛万苦,五日之后,君攸宁的马车终于到了明峡山的山脚下,她让白夜苍照顾霍燕斯,自己先去明峡山辛夷空青的隐居处探探虚实。   明峡山之所以为明峡山,自然是有一条宽而险的峡,每个月十五月圆之时,从远处看去,这条峡仿佛将明月夹在其中,也好像托举起了那轮明月,因此又叫明月峡。   因为明月峡太险,没有人能在这上面架起铁索桥,所以从来没有人到明月峡的对面去过,除了辛夷空青。   辛夷空青的家就在明月峡对面的竹林中,他在峡谷的两边各栓了一条铁链,如果本领足够,轻功够好,利用这两条铁链就可以渡过明月峡,否则,要么就乖乖回去,要么就落下峡谷,辛夷空青是绝对不会帮忙,也绝对不会相救的。   以前有不少人找辛夷空青治病救命,但来到明月峡之后都只能知难而退。   明峡山的一边平而缓,可以从这一侧上山,另一边也就是辛夷空青所住的那边,陡而峭,根本无法攀爬,所以有些人过不了明月峡,却也无法从明峡山的另一侧上去。   君攸宁是唯一一个飞过明月峡的人,所以辛夷空青才会答应帮助她和龙景云,只可惜龙景云当初中毒是骗了君攸宁,他的目的是要找辛夷空青制出天底下最毒的□□。   君攸宁再次来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明月峡边,她忽然想到,杜淑慎会不会就在峡谷的那一边。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辛夷空青从来都是见死不救的,杜淑慎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飞过明月峡,杜淑慎不过是众多掉下峡谷的人中的一个,为什么辛夷空青要救她,不仅救她,还治好了她的脸,而且辛夷空青还曾暗示提醒过君攸宁,此一去凶多吉少,让她留下来,不要跟着龙景云回去。   这些疑问时常会在君攸宁的脑海中出现,只是君攸宁总是强行压下它们不愿去想,现在回到故地,她不得不重新想起了这些。   也许见到辛夷空青之后,这一切的疑问就可以有个答案了吧。   君攸宁深吸一口气,抓起脚边的铁链。   辛夷空青今天显得很开心,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今天一大早,他就起床去山上打了兔子野鸡,抓了鱼,摸了几个鸟蛋,挖了不少的野菜,甚至还抓了一条蛇来,打算做个蛇羹。   “辛夷前辈,你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一个头上裹着一圈圈白布。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没有露出来的女子从小茅屋里走了出来,   “因为有客人要来。”辛夷空青的眼角都带着笑意。   “客人?”杜淑慎来到这里也不少日子了,从来没看到辛夷空青脸上有过这么灿烂的笑容,而且这个地方也不像是会有客人来的样子。   “辛夷前辈,杜姑娘,怎么都站在院子里?”一个人拿着一大堆东西从竹林外走来,竟然是失踪许久的龙景云,他也带了些吃的回来,还有不少看起来很可口的果子。   “辛夷前辈说,今天有客人要来。”杜淑慎并不知道龙景云的身份,自然现在也没觊觎他什么,此刻同他的关系更像是病友。   “客人?”龙景云和杜淑慎的反应一样,“明月峡如此险,谁能过得了,辛夷前辈的朋友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龙景云自然是没有能力过明月峡的,他会在这里,是辛夷空青亲自带他过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不救人的辛夷空青会主动带他过来,并答应帮他救治夏擎鸿,但既来之则安之,辛夷空青有他自己的想法,瞎猜也没用。   是的,龙景云来这里是为了救夏擎鸿。   萧兴怀抱着夏擎鸿跳下了悬崖,跳崖时完好无损的萧兴怀摔死了,而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夏擎鸿竟然还有一口气,龙景云觉得夏擎鸿命不该绝,而且救活他还有可能给自己扳回一成,便带着他来找辛夷空青。   本来觉得是毫无希望的,可辛夷空青竟然二话不说将他们带过明月峡,立刻医治了夏擎鸿,现在夏擎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依旧在昏迷,但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了。   “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徒弟。”   “徒弟?”   都说玉箫神医辛夷空青武功盖世,医术盖世,却从没听说过他有徒弟。   “她马上就到了,一会儿你们便知道她是谁,只是……”辛夷空青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严肃地说道,“她一定不想看到你们。”   “为什么?”   “难道辛夷前辈的徒弟还会吃我们的醋?”杜淑慎“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偷看了一眼,却发现辛夷空青竟然没有笑,她也立刻止住了笑声。   “她来了。”辛夷空青道。   “你!”龙景云这么说,是因为他没想到来的人是君攸宁,而君攸宁竟然可以飞过明月峡,还是辛夷空青的徒弟。   “你!”杜淑慎这么说,是因为她没想到在现代被好闺蜜抢了男朋友又被害死穿越之后,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一个和她的好闺蜜眼睛长得这么像的人。   “你!”君攸宁这么说,是因为她没想到除了杜淑慎在这里以为,龙景云竟然也在这里,三个人面面相觑,就好像回到了前世,可是又不同。   时间之轮重新转动,却又仿佛转回了原来的位置。   “神医!”君攸宁暂时顾不了他们两个,她喊了一声就要跪下,却被辛夷空青扶住,“神医,请一定要救救我的两个朋友。”   杜淑慎道:“辛夷前辈,你刚才不是说她是你的徒弟,为什么她还要来求你救人,还称你为神医?”   “什么?”君攸宁心中一怔,有一种想法似乎要破体而出,这里的四个人,照理来说只有她有前世的记忆,所以杜淑慎和龙景云是不可能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辛夷空青也不应该知道,虽然他是给了君攸宁重生机会的人,难道辛夷空青也重生了,还是……   “徒儿,还愣着干什么,快起来,随为师去把你的两个朋友带上山来。”   “……是。”君攸宁被辛夷空青拉着往明月峡走去。   直到过了明月峡,君攸宁才开始发问,她不想被龙景云和杜淑慎听到,只能这么做,她唤了辛夷空青一声:“师父?”   “乖徒儿,什么事?”   “师父?”君攸宁还是有些不确定。   “乖徒儿,要是心中有疑问就问吧,为师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父,徒儿会重生是不是因为您……”君攸宁抬起自己的手,她的手背上什么都没有,可是当辛夷空青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再次拿开之后,那个图案竟然再次出现。   辛夷空青道:“正是为师在你手背上所画的这个图案所致,为师知道你随龙景云离开必死无疑,但是为师不能强行阻止你离开,只能用这种方法帮你,让你重新再活一次。”   “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了。”君攸宁道,“若不是我亲身经历,不论谁同我说,我都不会相信有重生这种事情。”   “可有别人知道这件事?”辛夷空青问道。   君攸宁摇头:“只有我一人,当然,还有师父您。此事是不是不可以告诉别人?”   辛夷空青笑道:“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若是有人问了,你觉得可以说,便告诉他吧。”   “为什么徒儿重生后,所有人都不知道前世的事,师父却依旧记得?”   “既然是为师让你重生,为师自然有保住记忆的方法。”   君攸宁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辛夷空青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是不是还想问,为什么为师明明知道他们两个是害死你的罪魁祸首,却要救杜淑慎和龙景云?”   君攸宁当然想知道答案。   “因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吃醋   清晨的竹林,有露滴,有雀鸣。   辛夷空青依旧是第一个起床的人,他从第一间竹屋中走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他的身后并排立着六间竹屋,颇为壮观。   这些竹屋都是辛夷空青一人独居时闲来无事搭建的,若是有人知道,一定好奇他明明只有一个人住,为何要搭建这些竹屋。   这些看似没用的空竹屋从昨天开始却全部派上了用场,每人住一间,不多不少。   今日早起,辛夷空青不是为了寻觅食材,而是为了去山上采些草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病人,库存的草药都有些不够用了,特别是夏擎鸿和霍燕斯受的伤一模一样,所要用的草药也一样,消耗的就更加快了。   辛夷空青刚拿起墙边的小锄头,君攸宁就从竹屋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面容有些憔悴,大大的眼睛下挂着两个肿起来的黑眼圈,一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早,师父。”君攸宁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精神不振的眯着眼睛。   辛夷空青道:“失眠了?”   君攸宁点点头,揉了揉眼睛。   “是因为为师昨天告诉你的事,还是因为又回到了这里,跟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   君攸宁叹了口气,道:“二者兼有。”   “不如跟为师上山采药,散散心如何?”辛夷空青提议道。   “好。”君攸宁立刻答应,如果她继续留在这里,势必要见到杜淑慎和龙景云,与其让自己心里不快,不如暂且离开,至少跟辛夷空青待在一起,会让她轻松很多。   “乖徒儿。”辛夷空青笑着揉揉君攸宁的脑袋。   “师父!”君攸宁扑进辛夷空青的怀里,“这次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那再好不过了,上次你不听为师的话,为师可是很心痛的,你肯留下来陪为师,为师现在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甜。”辛夷空青轻轻回抱了一下君攸宁。   “前辈,阿宁。”不知何时,白夜苍也已经起身,他的右手本来几乎已经废了,若不是辛夷空青昨天妙手回春帮他用金针接续,他以后就要成独臂公子了,虽然辛夷空青治好了他的伤他很感激,但看到辛夷空青和君攸宁如此亲密,他心里还是非常的不爽。   “师父怎么了,师父就可以随便摸徒弟的头了吗?我作为丈夫还没有摸过呢!不要跟我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辛夷空青的年纪也不大,阿宁你怎么这么没有心眼啊?”   当然,白夜苍的心理活动君攸宁是听不到。   辛夷空青倒是被白夜苍那吃醋的眼神盯得笑了起来:“白公子对我的眼神,颇有些敌意,不知道我是哪里让白公子不开心了?”   君攸宁现在最敬重的人就是辛夷空青,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又处处照顾她:“白小六,你对我的师父可要尊敬点,他可是治好了你的手的人。”   白夜苍本来还没有这么生气,一听君攸宁这么说,心里莫名冒出一股火苗,说好了不准在外人面前这样这样叫他,就算是师父,也太不当他是外人了吧:“不就是一条手臂,大不了我砍下来还给他好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吃错药了?”在君攸宁心中,白夜苍一直是个谦谦君子,待人也和善,怎么今天对她师父这么大的火气。   “我吃的药都是你师父配的,若说吃错了药,那也是你师父的错。”   “你今天是存心惹我生气吗?”君攸宁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带着你来找我师父治病有多不容易吗?”   白夜苍用右手抚了抚自己的左肩:“可是这里,是为了你而伤,我心甘情愿为你挡那一剑,你却因为你师父与我计较这些?”   “你可以对我不尊重,但不能不尊重我的师父。”   “我又怎么可能不尊重你。”白夜苍低下头来,他恨不得将她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伤害,他自己又怎么舍得伤害她,更不可能不尊重她,“对不起,我道歉。”   白夜苍扭头往自己的竹屋走去,临走前他轻声道:“阿宁,别忘了,我们还是夫妻。”   “等等!”   君攸宁突然叫住白夜苍,白夜苍惊喜的回头,以为君攸宁要说什么让他感动的话。   君攸宁的话确实让他落泪,可却并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心痛。   君攸宁道:“我当初是答应和你一起除掉萧兴怀,才同意嫁给你的,现在萧兴怀已死,大祸已除,我们的夫妻关系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什么?”白夜苍激动得抬起了右手,却牵扯到了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可这点痛又哪敌得上他现在心里的痛,这么久了,他竟一点都没有感动她,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句“我们的夫妻关系是时候结束了”。   “乖徒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说这种话要三思啊。”辛夷空青道。   “我想得很清楚,师父。”君攸宁扭头对白夜苍道,“等你伤好了之后你就一个人下山去吧,我要留在这里陪师父。”   “可是你还没有找到你爹。”   君攸宁道:“我爹我会自己去找,这件事与你无关。”   “无关?好好好!”白夜苍连说了三个好字,“既然你说无关,那我便再也不管了。”   白夜苍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竹屋,关上了门。   君攸宁拿起地上的竹篓,挽起辛夷空青的手道:“师父我们走,采药去。”   师徒二人并肩走在林间小路上,君攸宁似乎低头在寻找了草药,其实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上,辛夷空青也根本没有在找草药,他的注意力全在君攸宁的身上。   辛夷空青摸了摸君攸宁的脑袋,道:“乖徒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君攸宁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道:“反正迟早要分道扬镳,现在说清楚也好。”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喜欢?”君攸宁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一直在避免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龙景云,你一直不肯打开心扉接受感情,是不是?”   “我没有。”君攸宁本还可以忍住难过,听到辛夷空青提起龙景云,心中的委屈如同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眼中的泪便再也含不住了,她哽咽着道,“我没有。”   “哎。”辛夷空青轻叹了口气,将君攸宁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君攸宁觉得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依靠,最后一点坚强也完全崩塌,嚎啕大哭起来,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她的手揉皱了他的衣襟,辛夷空青却一动不动,任她哭着。   好像把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似的,君攸宁抬起头来,用袖子摸了摸眼泪,辛夷空青看她一脸泪痕的狼狈样,宠溺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来,轻轻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痕。   “我自己来吧。”君攸宁想要伸手接过,却被辛夷空青阻止:“让你自己来,又不知道把自己的脸抹成什么样了,还是为师来吧。”   君攸宁点点头,任凭辛夷空青帮她擦拭着脸。   她看了看辛夷空青已经湿透揉皱的衣服,不好意思的笑笑:“师父,你的衣服……”   “你应该知道,为师最喜欢这套衣服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君攸宁道:“一会儿到溪边,徒儿帮你洗干净。”   “嗯。”辛夷空青拖出一个上扬的调皮的尾音,忽然飞身而起,踩着竹枝边飞边道,“到了溪边,还是先把你的脸洗洗干净吧,哈哈哈。”   君攸宁一摸自己的脸,再看自己的手,上面竟然满是黑色的泥土。   辛夷空青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回荡在竹林中:“这可是为师特地研制出来的黑泥美颜膏,女孩子用完之后,皮肤白皙细腻,要不是看你是为师的乖徒儿,为师可不给你用。”   “师父,别走!”君攸宁破涕为笑,纵身一跃,也跃上竹枝,使出轻功追上去。   辛夷空青只着了一身里衣坐在溪边,看着君攸宁帮他搓洗他的衣服:“洗干净些,为师可不想看到你的眼泪留在为师最喜欢的外衣上。”   “师父就这么不想看到有我的痕迹的东西吗?”君攸宁垮下脸来。   辛夷空青道:“为师最常穿这件衣服,若是看到你的泪痕,就会时常想起乖徒儿今天哭得这么伤心的样子,为师会很心疼的。”   “师父,我再也不会流一滴泪了。”她曾在重生后见到君莫问时狠狠哭过一次,她以为她不会再流泪,可是她错了。   “女孩子总是要哭的,不管你觉得自己有多坚强。”辛夷空青道,“你能忍住那些眼泪,只不过因为你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徒儿,你活得太累了。”   “累,或许吧。”   “你所要承受的那些都该要男人来承受的,你已经累了一世,这一世就不该再这样活了,如果你肯放下心结,白夜苍是个很好的归宿。”   “他?”   “他对你不好吗?”   “他对我很好。”   第一次,白夜苍出现救了君莫问,他披着满天火树银花,如同天神般降临在她的面前,第二次,他在灯火璀璨的月桥上向她求婚,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君攸宁确实有一瞬想要真的同意,第三次,从浴火崩塌的邀月阁上携手跳下,他替她挡住了飞来的危险,伤了后背,第四次,面对那一柄快剑,他没有丝毫犹豫,拦在了她的面前,几乎废掉了右手。   白夜苍所做的一切她都记得,可是,她真的可以爱他吗?   “是不是因为为师说的话,所以你要放弃他?”   君攸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帝珠只能再给你一次灾厄,只要帝珠与天命之子结合,钥匙就不再需要发挥作用,你也不会再次死去。徒儿,就算她必须要和白夜苍结合,你也可以选择不退出,因为为师看得出来,白夜苍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杜淑慎对你不能造成任何威胁。”   昨天辛夷空青和她下山时告诉她,救杜淑慎是因为,她是帝珠。   君攸宁会再次重生不仅是因为辛夷空青不忍她就这样被害死,更是因为帝珠没有与真正的天命之子结合,这一切必须重来,而君攸宁就是开启一世轮回的钥匙,也就是说,辛夷空青将那个图案画在谁的手上都没用,只有君攸宁才可以让这一切重新开始,从她死的那一刻,钥匙便会被使用,然后一切就会重来。   “我已经被杜淑慎夺走了一次幸福,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你对白夜苍没信心?”   “我对自己没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嫉妒   “这位公子,听说你姓白,是不是?”杜淑慎整个脑袋包着白布,连眼睛都只露出了一只,那还是因为她需要看路,辛夷空青才给她留出来的。   “你听谁说的?”白夜苍对这个连门都不敲就直接闯入的女人半分好感都没有,他立刻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我现在要休息,请你出去。”   “天才刚刚亮,白公子怎么就要休息?”杜淑慎自顾自地在白夜苍的床边坐下。   白夜苍原本心情就已经极度不爽,看到杜淑慎这个样子,愈发的心烦,忍耐也到了底线:“我从不对女人动手,可你若要继续留在这里,休怪我破了自己的规矩。”   “即使你动手也无妨,不论我伤成什么样,辛夷前辈都可以把我救回来,不是吗?”   “我和你素不相识,你到底想怎么样?”白夜苍忽然发现自己对女人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淑慎道:“其实你的名字和身份我都是听那位龙公子说的,民女参见六王爷。”   “呵,六王爷?”白夜苍嘲弄的笑了一声,“那你可知道告诉你我的身份的龙公子又是什么人?”   杜淑慎道:“不知。”   “他就是五王爷。”   “这么说,今天聚在这里的人,除了小女子外,大家的身份都不低。”杜淑慎笑道,“小女子的运气真是好,在这深山老林里养伤,还可以同时见到五王爷和六王爷,还有其他身份高贵的人,真是受宠若惊。”   “身份高贵?”白夜苍道,“曾经吧。”   “此话怎讲?”杜淑慎不解。   “说来话长,不过本王没有必要跟你说明。”白夜苍立刻将自称改为了“本王”,他在君攸宁的面前极少称本王,但在别人面前,却还是一样的。   “王爷说的是,小女子也确实没有知道的资格,不过小女子今早恰巧听到王爷和王妃的争吵,看来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出现了些问题,否则王爷的心情也不会如此低落。”   “这又与你何干?”白夜苍被杜淑慎戳了心里的痛,脸色变得极差,想立刻动手赶人。   杜淑慎赶紧道:“小女子有办法让王爷和王妃和好。”   “什么?”白夜苍立刻停下了脚步,“你有方法?”   “小女子有一计,只要王爷用了,王妃必定会回心转意。”   “是什么,说来听听。”白夜苍到底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君攸宁能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王爷可知道,让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白夜苍道:“感动她。”   他一直这么想,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似乎效果并不是很好。   杜淑慎道:“感动?哈哈哈,王爷实在是有些单纯,感动并不是爱。”   “那你说,是什么?”   “是习惯和嫉妒。”   “习惯和嫉妒?”   “在嫉妒之前,习惯是很重要的一环,而王爷之前所做的感动,就是让王妃一点一点的习惯你,但光有感动是不够的。当王爷用一切可行的行动感动了王妃,让王妃习惯了你的付出和存在之后,你就该收回你对她的关心,甚至是找另外一个女人,让她看到你并不是非她不可。习惯是一样很可怕的东西,一旦她习惯了你,你却忽然离开她,她便会浑身不自在,你的宠爱从她的身上全然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她便一定会妒火中烧,她会想尽一切方法,从另一个女人手里抢回你。而你,只要对她若即若离,她便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杜淑慎笑道,“其实人天生就是很贱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王爷照我说的做,王妃一定会回心转意。”   白夜苍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依旧有疑问:“她已经要离开本王,岂不是说明并非非本王不可,离开本王也并没有什么,你说的方法又有什么用?”   “有用,一定有用。”   “可若本王找了别的女人,岂不是对不起她?”   “王爷难道会碰别的女人?”   对于杜淑慎的这个疑问,白夜苍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他不会去碰除了君攸宁以外的女人。   “王爷的答案,小女子不知,但王爷的心里却很清楚。王爷,听小女子一眼,这个行动越快越好,因为等过段时间,王妃又会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而且依我看,五王爷对王妃也很有好感。”   “他?”白夜苍心里一直有个结,就是君攸宁和龙景云的关系,他想找个机会问,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出口,这回在这里,是不是可以得到答案了。   “如果王爷考虑清楚了,请来找小女子,小女子随时恭候大驾。”   这里一共只有两个女人,除了君攸宁就是杜淑慎,君攸宁以外的女人毫无疑问就是杜淑慎。   白夜苍有想过,杜淑慎是否有所图谋,可她能图谋什么?借机取代君攸宁王妃的位置?白夜苍坚信就算杜淑慎脱光了躺在床上等他,他也绝对不会有兴趣的。   正是因为有这份自信,白夜苍叫住了杜淑慎:“等等,本王现在就考虑清楚了。”   “那就,麻烦王爷了。”   用午膳的时候,君攸宁和辛夷空青从山上回来了,他们两个满载而归,除了带回来一竹篓的药材之外,还打了不少野味回来,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心情相当不错。   辛夷空青的厨艺一流,这些天杜淑慎和龙景云吃的东西都是他煮的,君攸宁的厨艺一般,只能给辛夷空青打打下手,不过君攸宁有功夫在手,拿着菜刀切切菜处理一下野兔什么的却是一把好手,两个人倒也配合默契,好像时常在一起合作一样。   白夜苍站在一旁,心中酸味翻涌,杜淑慎见状,赶紧上前缠住他道:“白公子,你的手不方便,我来扶着你。”   应白夜苍的要求,在此地不称王爷,只能喊他白公子,虽然这里的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却没必要强调这些,有些时候,不提起一些事才会避免尴尬,因为龙景云也在这里,而且他曾经也是个王爷。   “他们熟悉的真快,不愧是帝珠和天命之子。”   君攸宁嘟嘟囔囔的话被辛夷空青听在耳中,辛夷空青轻声道:“哪儿的醋瓶子打翻了,怎么好大的一股酸味。”   “哪里哪里?”君攸宁四处查看到底是哪里的醋瓶子打翻了,看了一圈没找到醋瓶子才发现是辛夷空青在调侃她,她道,“师父,我只是在说事实,可没有在吃醋。”   “好吧,好吧,你没有。”辛夷空青无奈道,“没有就没有吧,你也不用像砍仇人一样砍你手里那只野鸡啊,它可是无辜的。”   君攸宁看了一眼手里已经被扒光了毛的死野鸡,一根长脖子被她用刀砍得断断续续,着实挺惨的,她咳了一声,道:“鸡脖子剁成几节才好入味。”   “好好好,你可小心点别剁到自己的手,师父能帮你治伤,可治不了断手。”   “知道了。”君攸宁应了一声,拎着野鸡的脖子将自己手中的野鸡放到热水里烫了烫。   “夜苍。”杜淑慎轻声唤了一声。   君攸宁立刻扭头看去,她自己都没有这样喊过白夜苍,杜淑慎怎么敢?   只见杜淑慎将白夜苍扶到座位上坐下,她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白夜苍的腿上,白夜苍愣了一下,君攸宁也愣了一下。   君攸宁愣了一下不要紧,之前被她切断的鸡脖子忽然全部断了,整只野鸡扑通一声掉进了热水里,热水顿时溅了出来,洒在了君攸宁□□的手臂上,雪白的皮肤立刻红了一大片。   听到动静的辛夷空青扭头一看,只见君攸宁摸了摸自己烫伤的胳膊,竟然还想继续处理那只鸡,他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抓起了君攸宁的手:“都烫成这样了,你怎么连叫都不叫一声。”   “这点伤痛不算什么。”   君攸宁刚想说以前在战场上受过的伤比这重得多,却被辛夷空青抢了先:“你是不是要说以前受过的伤比这重得多?”   辛夷空青边说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盒药膏,往君攸宁的手臂上小心翼翼的抹去:“以前受的伤是以前受的伤,现在受的伤是现在受的伤,你不应该受的苦,你就不应该忍着。还好只是烫红了,涂了这个药膏一会儿就好了。如果你不能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师父会很生气的。”   “是师父,我知道了。”   辛夷空青看她那个倔强的样子,哑然失笑:“为师算是知道为什么会走上学医的这条道路了,因为有你这么一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徒弟。哎,现在想来,为师需要学什么样的医术,取决于你受的所有的伤为师是否都能为你治好,就够了。”   “师父。”君攸宁撸了撸袖子想要继续处理其他的食材,“徒儿并不爱受伤。”   “那是因为有人替你挡下了。”辛夷空青瞥了一眼白夜苍,道,“好了好了,你别待在这里了,一会儿又伤了别的地方,为师到底是治你好,还是做饭好,快去那边坐着,等着尝尝为师的手艺。”   君攸宁不想去那边,因为那边杜淑慎正坐在白夜苍的腿上。   她当然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作死   白夜苍看到君攸宁烫伤的瞬间就想站起来,她的手臂被烫红了一片,看起来相当严重,可杜淑慎却死死的坐在他的身上,不让他起身。   “白公子,镇定,忍耐。”   看到辛夷空青立刻为君攸宁处理了烫伤,白夜苍也稍稍安下心来,在他看来,此刻他的关心并不能让君攸宁的伤得到更好的救治,反倒是辛夷空青更有用些,至少可以治好她的烫伤。   当然,他的心里依旧不痛快。   君攸宁被辛夷空青赶离厨房之后,只能坐到白夜苍和杜淑慎的对面。   三人面面相觑,异常尴尬,但他们忘了一个人。   龙景云才是这里最尴尬的人,他是通缉犯,还带着另外一个通缉犯,也因此一直没出现。   但是人总要吃饭,他也需要吃饭,所以他又不得不出现。   他其实并不怕被君攸宁和白夜苍发现,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对策,他之所以会救夏擎鸿,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会把夏擎鸿治好,然后带回去交给龙承修,告诉他自己和萧兴怀合作不过是忍辱负重,为了拿到他叛国的罪证,如今萧兴怀已死,他只能将夏擎鸿交给皇上,以表忠心。   再加上他毕竟是龙承修的儿子,既是皇子又是王爷,现在还有一个夏擎鸿,龙承修一定会原谅他。   这只是龙景云的想法,等他回到宫中把夏擎鸿交给龙承修后,到时候究竟会是个怎么样的结果,没人知道。   “六弟,好久不见。”龙景云几乎是强行扯着笑脸,向白夜苍打招呼。   白夜苍并不想理睬龙景云,他们二人的身份此刻都很尴尬,说什么兄弟,也并非是兄弟。   “夜苍,你怎么对龙公子这么冷淡?”杜淑慎可以说是得寸进尺,竟然真把自己当成了白夜苍的女伴,好像跟白夜苍、龙景云都很熟的样子。   君攸宁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的将自己的竹凳搬得远了些,她只想离他们远点。   龙景云看了看其他三个人的状态,忽然笑道:“六弟,我道你有多痴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白夜苍道:“那五哥又如何?”   “我?”龙景云竟然向君攸宁走来,“弟妹,不,君姑娘,现在看来,你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君攸宁冷笑道:“我的眼光向来不怎么样。”   “否则前世又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人,还对你死心塌地?”君攸宁在心中默默嘲讽,却不曾说出口。   白夜苍见君攸宁看向龙景云的眼神中竟然是慢慢的恨意,心中的疑团不断的扩大。   “此话怎讲?”龙景云道。   “无可奉告。”君攸宁起身,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辛夷空青按回了凳子上,“大家都坐回位置上,乖徒儿,这份是你的。”   辛夷空青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盘盘的饭菜,而且他的饭菜竟然不是放一桌子大家吃,而是分发给每个人属于自己的食物。   辛夷空青左右两手端着两个盘子道:“屋子里那两个重伤的今日该醒了,我把吃的送给他们去,你们慢慢吃,不准剩下,否则立刻离开这里!”   刚才还在笑着的辛夷空青突然冷下脸来,若是大家真的不把属于自己的饭菜吃完的话,恐怕他真的会发怒马上把没吃完的人赶下山去。   辛夷空青转过身来,只对着君攸宁,他脸上又露出温和的表情,甚至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随后便离开了。   君攸宁百思不得其解,知道大家都开始进食的时候,君攸宁才明白辛夷空青是什么意思。   “呸呸呸!怎么这么苦?!”   不论是杜淑慎、龙景云还是白夜苍,都急忙将入口的饭菜吐到了地上。   可那一股苦涩却并未从他们味蕾失踪,反而愈发的浓烈,一瞬间便溢满了整个口腔,还在不停的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千万别吐,这可是对你们的身体大有好处的药膳,刚开始吃是有点苦,可是吐了更苦。”辛夷空青的声音从竹屋里传了出来,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一般,“所以,千万别吐,给我吃干净了。”   杜淑慎和龙景云并不听话,倒是白夜苍又吃了一口,发现口中的苦味却是有所消减,便又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杜淑慎和龙景云看到白夜苍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消失,才信了辛夷空青的话,捧起盘子吃了起来。   君攸宁盘子里的食物自然不是苦的,就算是苦的她现在吃进嘴里也是甜的,因为她知道辛夷空青不过是想帮她给那三个人一点教训罢了,虽然并不重,但看到他们吃苦,君攸宁心里都是甜的。   “有一点忘了告诉你们。”辛夷空青从竹屋里走出来,看到他们竟然真的吃的干干净净,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的半个月,不管你们吃什么,都是苦的。”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杜淑慎、龙景云和白夜苍伴着一嘴的苦味入睡,君攸宁却根本睡不着。   她看到杜淑慎进了白夜苍的房间,然后白夜苍竹屋里的灯便灭了。   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是瞎子都知道。   君攸宁后悔了,她后悔提出和白夜苍分开,结束他们的夫妻关系,现在不管白夜苍做什么,跟什么女人在一起,她都管不着,因为她已经不是白夜苍的妻子了。   其实,她对白夜苍并不是不喜欢,只是怕喜欢上他之后,迎来的会是下一场灾难,是爱情的灾难。   深夜的竹林有着各种各样属于自然的声音,虽然一刻不停歇,却叫人听着异常平静,也许这就是自然的魅力。   一想到以后会和辛夷空青住在这里,君攸宁的心境便有些放开了,自然真的能净化人心。   她爬到一块巨石之上,面对洒下银光的明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月光透过竹叶洒在她的脸上,伴随着竹叶的沙沙声,让她几乎就要入眠。   忽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丝药香传到了君攸宁的鼻尖。   身上带药香的除了辛夷空青还有谁,辛夷空青常年与药材为伍,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知道来人是辛夷空青后,君攸宁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辛夷空青对她来说是这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但下一秒,她就闻到了一股异香,她知道,这是辛夷空青所制的迷香,不仅是迷香,而且还是合欢香。   为什么?   君攸宁在失去意识前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龙景云狰狞的脸。   是他,竟然是他……   一股燥热从君攸宁的腹部升起,渐渐地蔓延至全身,刺激她不得不睁开眼睛,苏醒过来。   好在她的身上还穿着衣服,可她却已经不在原来那个赏月的地方。   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看来龙景云点了她的穴道。   “你在找谁?”龙景云的声音传来,他就站在君攸宁的身后,好像阴影笼罩着君攸宁。   君攸宁明明浑身发热,却止不住的颤抖。   “其实女人,还是楚楚可怜一点比较可爱,太强势了是没有男人喜欢的。”龙景云捏住君攸宁的下巴,“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不错。”   他的手指从君攸宁的下巴渐渐滑下,顺着她的脖颈慢慢触及她的锁骨。   龙景云的手指好像一团火种,被他的指尖触碰的地方,就会燃起熊熊的烈火。   君攸宁双眼含泪,可这并非她所想,这是药效在发挥作用,让她变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而真实的她现在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让龙景云“断子绝孙”。   不管君攸宁怎么用力的瞪眼睛,表现出来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凶狠,反而是柔情无限,引得人心神荡漾。   “不愧是神医的药,就是好用,不过这个药的药效似乎挺慢的,我们还有一些聊天的时间。”龙景云道,“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身上的气味和你师父的很像?”   他从腰间提起一个药囊,那是辛夷空青为了防止住在树林中的人被蛇虫鼠蚁近身而配制的,对于百毒不侵的辛夷空青来说并没有佩戴的必要,但这药囊里的几味药和辛夷空青每日需要服用的□□是一样的,所以龙景云身上才会有辛夷空青的味道。   君攸宁道:“你就不怕我师父杀了你?!”   “杀了我?如果你愿意告诉所有人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死又能算得了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不会不知道吧。”   “龙景云,我真是太心软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你!”   “杀了我?那个时候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不过我倒是真记得你那个时候看我的眼神,莫非我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可在那之前,我们可从来都没见过。”   “你相信一个人会重生吗?”   “这种无稽之谈,你要我如何相信?”   “相信又如何,不相信由如何,我本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些!”君攸宁双眼一闭,道,“我劝你想做什么就快点,若是我恢复过来,就绝不会像这样任你摆布了!”   “这么说来,你很期待我做些什么?”龙景云挑了挑眉,双手搭上了君攸宁的肩,君攸宁的外衣慢慢的滑落。   其实君攸宁已经解开了穴道,也已经解了毒,她可是辛夷空青的徒弟,如果这么随随便便的就中毒,恐怕是要把辛夷空青神医的脸都丢光了。   她正准备在龙景云动手的时候狠狠的教训他一下,忽然一根棍子打在了龙景云的脑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记忆   “小六?”   来人正是白夜苍。   君攸宁想起身,忽然一阵眩晕,她明明解了毒,为什么好像中毒更深了,而且这并非是那种药的毒,而是……   所有的意识全都消失了,她甚至没有听到白夜苍在拼命的呼唤她。   她睁开眼睛,一双和白夜苍一模一样的眼睛映入她的眼帘,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并不是白夜苍,而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   “你怎么睡着了?”小男孩歪着脑袋,笑得很甜,“快起来吧,我们上树摘果子去。”   “什么?”君攸宁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小的,就连身体都是小小的,她的身边放着一副弓箭,这是小时候她的父亲让她练剑特地为她做的,难道她回到了她小时候,还是在做梦?   “你是不是睡傻了?”小男孩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君攸宁的额头,“快起来吧,一会儿你爹回来,咱们就玩不了了。”   “我爹?”   “完了完了,真的睡傻了。”小男孩急得转圈圈。   君攸宁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你是谁?”   “我是小六呀。”   “小六,白小六?”君攸宁发现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竟然真的像是缩小版的白夜苍,特别是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那我是?”   “你是阿宁呀。”   君攸宁抬起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一点都不疼:“果然是在做梦吗?”   “阿宁,你可千万别傻了阿宁,你要是傻了谁来陪我玩呀。”白夜苍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别哭别哭,我没事。”没想到白夜苍小时候竟然是个爱哭鬼,君攸宁摸了摸他的头,白夜苍顿时破涕为笑。   “阿宁你不傻啦,那我们爬树去吧。”   君攸宁奇怪:“你为什么就想着爬树呢?”   “因为你跟我说,那颗树上长了很好吃的果子,但是你爬不上去,所以我一定要摘下来给你尝尝。”   君攸宁其实爬树是一把好手,她经常随她爹爹进山里练箭,渴了喝溪水,饿了就爬上树去摘果子,怎么可能爬不上去一棵树,而且那棵树上只是普通的野果,并不是什么很好吃的果子。   君攸宁想,自己大概是看这个傻傻的小男孩有趣,故意逗逗他吧。   白夜苍久居深宫,不认识这些树和果子很正常,想骗他实在是容易。   “你小心点,摔下来我可不负责!”君攸宁看白夜苍爬树颤颤巍巍的样子,实在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阿宁,你看,我爬上来了!”白夜苍坐在树干上冲君攸宁挥手。   君攸宁道:“那就快下来吧。”   “不要,我还没摘到果子呢。”白夜苍扭身往树叶中寻去。   “别摘了!”   “嗷!”不知哪里传来野兽的叫声,吓得白夜苍腿一软,险些从树上摔下来。   “阿宁,小心你后面!有狼!”白夜苍急得在树上跺脚。   “你千万别下来!”君攸宁一边叮嘱白夜苍,一边扭头,一股子腐肉的腥臭气直扑君攸宁的鼻中,熏得君攸宁差点呕出来,尖锐的獠牙就横在她的面前,闪闪发亮。   一头巨大的凶狼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流口水。   君攸宁忍着内心的恐惧,倒退到自己的弓箭旁,她就地一滚捡起弓箭,顺势离了凶狼几步远。   “阿宁,那弓箭杀不了它,你快上树来!”   那头凶狼似乎听懂了白夜苍的话,几步走到君攸宁和树中间,断了君攸宁爬上那棵树的念头。   但是周围有那么多树,君攸宁无论爬那棵都是可以的,所以畜生终究还是畜生,永远及不上人的智慧。   “阿宁!你不会爬树,怎么办?”   “你先安静!”   说话间,君攸宁已搭弓射箭,没有丝毫犹豫。   君攸宁虽是对着凶狼的额头射的一箭,凶狼一闪,那一箭便射进了它的眼睛。   用来练习的箭头打磨得并不十分尖锐,君攸宁此时的力量也并不大,否则这一箭定能穿过它的眼睛,射穿它的头颅。   没有丝毫的犹豫,射完一箭的君攸宁丢了手里的弓就往身后的树上爬去。   凶狼哀嚎一声,在地上疯狂的打滚,可是痛苦并未就此减轻,它还完好的眼睛看到君攸宁竟然跑了,便连疼痛都顾不了了,瞬时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君攸宁追去。   此刻的君攸宁早已爬到了树上,站在粗壮的树干上朝白夜苍笑。   “原来你会爬树啊。”白夜苍虽然因为君攸宁骗了他而不开心,但又因为君攸宁摆脱了危险而开心,一时间脸上的表情竟然十分纠结,小小的眉头皱成了一块,嘴角却翘着,看得君攸宁大笑了起来。   白夜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个小小的人在两棵树上遥遥相望,捧腹大笑,完全忘了树下的危险。   树下的凶狼偏偏只能看着他们两个,却毫无办法,最后出来捕食的它只能空手而归,不,它还带走了一支箭。   “它走了,阿宁你真厉害!”   “那当然。”君攸宁得意的仰起头,忽然脚下一滑,她竟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啊!”君攸宁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躺在明峡山的竹屋里。   梦醒了,可方才那个坠落的感觉实在太真实。   刚才那个梦是真的吗?难道她小的时候真的遇到过白夜苍,又或者这个梦只是她的臆想,她从来就没在小时候遇到过白夜苍,否则她为什么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次君若风带她去山里练习的情景,却从来不记得见过白夜苍。   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来,君攸宁竟然觉得隐隐的头痛,她越是努力的去想,就越痛。   “阿宁,你醒了?!”惊喜的语气,是白夜苍,他推门而入,见君攸宁已经坐起身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可是见君攸宁竟然痛苦的抱着头,立刻又担忧起来,“阿宁,你怎么了?”   “小六,白小六,好多狼,好多好多狼!我好怕!我好怕!”   “阿宁,你想起来了?你真的想起来了?”白夜苍惊喜之余却异常担忧君攸宁的身体,君攸宁似乎并没有想起来,而且这段记忆只会带给她困扰,有谁能够接受自己曾经死过一次的事实,那段记忆实在是太可怕了,若不是那是他与君攸宁的初遇,他也并不愿意想起那段记忆来。   “乖徒儿,你怎么样了?”辛夷空青在外面听见君攸宁的声音,闯进屋来看。   “前辈,阿宁她这是?”   “我来看看。”   辛夷空青拿出一根银针将君攸宁扎晕过去,随后把了把君攸宁的脉。   “她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阻止她想起这段回忆,应该是你曾让她活过来的那股力量封印了她的记忆,但是经过这么多日子力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总是要想起来的,等她完全想起来了,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遇到那种事,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这么痛苦,我本就不应该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应该远离她。”   辛夷空青道:“如果你远离她,她只会更加凄惨的死去。”   白夜苍道:“前辈的话是什么意思?”   辛夷空青的意思自然是,前世白夜苍从来未出现在君攸宁面前,只是因为他克制住了心里想再见君攸宁的心,虽然君攸宁并未被那段消失的记忆所困扰,却被龙景云害得下场凄惨。   可是白夜苍并不知道,他已经重新做了一次选择。   “等她再次醒过来,她会全部想起来。”辛夷空青道,“到时候,你需要给她一个解释,同样的,她也会给你一个解释。”   白夜苍并不知道辛夷空青是什么意思。   辛夷空青什么都没有解释就离开了房间。   君攸宁这一昏迷,就昏迷了八个时辰,第二天,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而且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不止死过一次又复活,在她小的时候她早已死过了一次。   为何曾经白夜苍说过好几次“你想起来了”,原来她小时候真的曾遇到过白夜苍,君若风那时将君攸宁一个人留在山上,她便遇到了偷溜出宫的白夜苍,两个人在山上玩了一会儿,君攸宁便骗他上树上摘果子。   情形虽和君攸宁那个梦有些许的不同,但大体是差不多的。   君攸宁伤了一头狼,后来那头受伤了的狼喊来了狼群,君攸宁是葬身在狼群口下的,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白夜苍第一次使用天命之子的力量便是为了救君攸宁,只是白夜苍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力量,当他抱着君攸宁的残骸的时候,他的执念便唤起了天命的力量,君攸宁复活了。   君攸宁没有这段记忆,白夜苍救了她便一个人跑了,君若风找到君攸宁的时候,只看到她面色苍白的藏在地上,周围血迹斑斑,君攸宁的身上却没有伤痕。   正是因为君攸宁曾经借用过天命之子的力量复活,所以她才会成为了钥匙,她可以引导天命之子和帝珠相遇,但她必须先遇到天命之子。   但是前一世,白夜苍并没有来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结局   君攸宁醒了,她想起了一切。   白夜苍给了她一个解释,一个她为什么会活过来,并且失去了那一段记忆的解释。   当然,君攸宁也给了白夜苍一个解释,一个她和龙景云过去的解释。   白夜苍为她曾经经历过如此的悲惨而心疼,君攸宁却说这一切都过去了。   至于先前想要对君攸宁做些什么的龙景云,早已在事情败露后带着伤势未愈的夏擎鸿跑路了,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过明月峡的时候一脚迈空,直接摔了个粉身碎骨,反倒是夏擎鸿及时停下了脚步,保住了性命。   几日后,霍燕斯的伤完全好了,杜淑慎脸上的布也都拆了下来,大家都准备要离开了。   “乖徒儿,你还是要走吗?不是说好的留下来陪为师。”辛夷空青非常的不开心,乖徒儿终究还是要跟男人走了。   君攸宁道:“师父对不起,我还要去西域找我爹,我爹还没死,我要去救他。”   辛夷空青道:“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爹在西域的哪里。”   “我可以慢慢找,终有一天会找到的。”君攸宁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大周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那边的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怎么会没关系?”辛夷空青道。   “幽国与我大周这一战元气大损,西凉有察克都在,是不会与我大周为敌的,大周已经不需要我了。”君攸宁考虑得很清楚。   “莫非你打算辞去官职,再也不入朝为官了?”   “我正有此意。”君攸宁道。   “我陪你去西域。”白夜苍抓住君攸宁的手。   君攸宁竟然没想着拒绝,反而轻轻的点了一下头,道:“嗯。”   “你不能去!”辛夷空青道。   “为何?”白夜苍不解。   “乖徒儿再也不入朝为官,莫非你也跟着她与皇室脱离关系?”这正是辛夷空青担忧的。   “我本就与皇室没有任何关系。”白夜苍其实早就想离开皇宫了,那里的一切都并非是他的追求。   “你是天命之子,必定会成为皇帝。”   白夜苍看了一旁的杜淑慎一眼,道:“可我并不想与帝珠有任何关系,如此一来,我即使是天命之子,也不可能坐上皇位。”   “可你这样做,只会重复上一世的悲剧,受苦的唯有我的乖徒儿一人。”辛夷空青道,“你千万要考虑清楚。”   白夜苍脸色一变,原来他自以为是对君攸宁好,其实反而害了君攸宁,难道他不做皇帝君攸宁就必须一次次经历死亡重生,直到他坐上皇位为止吗?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摆脱这种宿命。”   辛夷空青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叹气道:“有倒是有,只是你们要去一个地方,并且永远不能回来。”   “哪里?”   “正是你们要去的,西域。”   “西域?”   “西域是帝珠诞生之地,那边的力量可以抑制轮回的继续。”   “你们去哪儿,我也要去。”杜淑慎也上来凑热闹。   可这几日君攸宁和白夜苍相处,已经将一切的隔阂都解开,白夜苍明确表示对杜淑慎不会有任何感觉,就算她是帝珠,就算天命之子注定要和帝珠在一起才可以一统天下,他也绝对不会再和杜淑慎扯上关系,上次会让杜淑慎占到便宜完全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答应她的提议。   本来白夜苍对这个女人就没有好感,自从知道她曾经把君攸宁害成那个样子之后,就越发不待见她了。   君攸宁是相信白夜苍的,所以她选择让白夜苍自己处理。   “你去哪儿,我们就不去哪儿。”白夜苍道。   “为什么?”杜淑慎娇嗔道。   霍燕斯拦在杜淑慎面前,道:“这是我们家王爷和王妃的私事,他们有要事要办,与杜姑娘无关,还请杜姑娘自重。”   “好,我自重,还烦劳辛夷前辈送我下山。”杜淑慎憋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发,站在这里的人各个武艺高强,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也不会,就算是穿越过来的又怎么样,比不过这些人一人一拳一人一脚,若是打得重一些她就一命呜呼了,她可不想再死一次。   “她不能走,她必须跟你们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她是帝珠,你们必须一起去西域,将她体内的帝珠取出,帝珠回归原位,这一切才会停止。”   “帝珠,什么帝珠?”杜淑慎道,“我是帝珠?”   “可是帝珠不是直接变为人吗?”君攸宁道,忽然她想到,“莫非因为,她是穿越而来,占了帝珠的身躯,所以可以直接取出帝珠?”   “你怎么知道我是穿越来的?”杜淑慎自知从未对人说过自己穿越而来之事,此刻忽然从君攸宁的口中听到“穿越”二字,心中不禁一颤,而且他们方才所说的“帝珠”似乎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君攸宁道。   “我?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个?”   不论如何,一行人终究还是要踏上行程。   且说君攸宁和白夜苍、霍燕斯、杜淑慎和夏擎鸿离了明峡山后,君攸宁就让霍燕斯直接去西凉找察克都,免得察克都没见到霍燕斯完好的回来日日挂念。   霍燕斯还在路上遇到了一直没有出现的阿敏娜,原来阿敏娜得知察克都安然无恙的消息后就不急着回西凉去了,她第一次到外面来,见识到了和西凉完全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自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霍燕斯和阿敏娜回到西凉之后不久就和察克都成了亲。   几个月之后,西凉大王病重离世,察克都成为了新任的西凉大王,霍燕斯也就成了王妃。   二人生活幸福,生了三儿两女,二人成婚之后阿敏娜也离开西凉游历天下,几年之后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到了西凉。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故事了,时间还要回到几个月前,君攸宁、白夜苍和霍燕斯刚刚分别的那一天。   霍燕斯离开后,君攸宁本想直接和白夜苍前往西域,可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去做,就是将夏擎鸿交给龙承修。   两个人回到京城却没有进入皇宫,而是去找龙景麒帮忙,将夏擎鸿交给龙承修。   夏擎鸿没了爹,还要被关在天牢里一辈子,实在是有些悲惨,但是没有人会同情他。   龙景麒告诉白夜苍,皇宫里一切平静,没有任何的事情和异变发生,让他安心的离开,只是要记得保重自己。   君攸宁回了一趟将军府,她没有见君莫问,她怕只要见了君莫问一面,她便不舍得走了,她嘱咐福伯和杏儿一定要照顾好莫问,并告诉他们,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个人离开大周,去往西域。   西域是在一片黄沙之后,三个人险些被困在沙漠之中,杜淑慎也几次想放弃,但都被君攸宁连拖带拽的带走了,如果她不去,他们去西域也没什么意义。   去到西域君攸宁才知道,原来君若风是被西域密族的族长给扣下了,因为君若风是外邦之人,去到西域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打听帝珠的下落,自然引起了族长的怀疑。   虽然君若风武功高强,可是遇到会巫术的西域密族族人,还是照样在几招之内就被制伏了,毫无反抗能力的他一直被关到现在,即使几次想要逃跑,也依旧被抓了回来。   君攸宁他们三个人一踏上西域的土地,就像当年的君若风,立刻就引起了族长的注意。   三个外族人,行踪诡异,还四处打听,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不过当族长发现这三个人竟然能与帝珠之力产生共鸣,就秘密命令族人不准伤害他们,还将他们请进族内做客。   杜淑慎是帝珠,白夜苍是天命之子,君攸宁是被天命之力重生过的人,他们自然可以与帝珠之力产生共鸣。   见族长对他们这么客气,君攸宁干脆开门见山的问他们是否曾经见过一个来西域寻找帝珠的中年男子。   族人立刻命人将君若风带上来。   父女重逢,感人至深。   族人从杜淑慎的体内取出帝珠,并答应放君若风回去。   杜淑慎没有了帝珠之后,便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与君攸宁、白夜苍他们再也没有关联。   杜淑慎独自一人离开西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后来听说有个漂亮的姑娘在江南开了一家女子美容院发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专做女子的生意,成了江南一方富豪,这个姑娘就姓杜,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君若风想让君攸宁跟他回家,可君攸宁说她必须和白夜苍留在这里。   因为白夜苍是天命之子的关系,族长对他们二人十分关照,在全族人民和君若风的见证下,二人举行了西域特色的结婚仪式,真正的成为了夫妻。   君若风回到大周,却并没有官复原职,他恳求龙承修让他做一个普通的父亲,并给君莫问一个机会。他用心教导君莫问,最终将君莫问培养成一代名将,比之从前的他更加厉害。   几年之后,龙承修就驾崩了,太子龙景天继位,瘸腿的四王爷龙景晖竟然成了龙景天的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两个兄弟似乎放下了心中的隔阂,愈发亲密无间。   至于以花心文明的三王爷龙景麒,很快就娶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对姐妹,舜英和舜华,并且再也没有主动跟其他的女性接触过,就算要接触,也要先取得这对姐妹的允许,俨然就是一副妻奴的样子。   明峡山之上,明月峡一侧,云霞笼罩处,辛夷空青居。   辛夷空青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道:“帝珠归位,天命之子违逆天命,看来,《治世录》要重写了。”   辛夷空青用手在书页上轻轻一抹,上面的字迹竟然全部消失,他将书合上,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治世录》,卿空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宠文写崩了,实在是不好看,所以匆匆完结,原来想的后续和结局全都没有写,喜欢看穿越的支持一下落墨马上准备开坑的新文吧,这回一定好好写,么么哒,O(∩_∩)O 本书由书本网【会员】为你整理,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